一杯接一杯,喝到最后对着瓶吹。
卫原醉的不知道东西南北,径自拉着身边人说着,“你说她为什么就不懂我的艰处,我真的很努力了,发奋刻苦考中进士,就是为娶她,她却能轻易说出退婚的话。”
“你说,她是不是早就不喜欢我了。早就想好了与我退婚,所以才能那么轻易说出口。”
裴允之被他拉着衣袖,想走都走不了,只能陪着他说话,言语间却带着不认同,“你只想到了自己的难处,你怎么都没想过她的难处。”
“她都十八了,卫家始终不上门求婚,你还听从母命纳妾,你让她怎么想。”
“你总让她等,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等成老姑娘后,最终得来卫家的一纸退婚书吗。”
裴允之语气中透着对沈昭的抱不平,沈昭对他没有印象,他却对沈昭很有印象。
漂亮风趣,举止大方,更难的是,她对卫原的真心。
他当时就想,要是有个姑娘这么爱他,他早就上门提亲了。
就是因为家族压力,实在娶不了,他也不会耽搁对方的花期,就这么死活拖着害了人家姑娘。
醉酒中的卫原哪里听的到,他继续絮叨说着,与沈昭的许多旧事。
裴氏一直管他很严,想见沈昭一面不容易,但每每见面,两人都是开心的。
那么多快乐的时光,沈昭怎么那么狠心。
裴允之旁边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
不知道是为了沈昭,还是为了卫原,或者是为了自己。
“我的好三爷,你怎么醉成这样。”小厮福贵推门进来,“太太快急死了,家里的下人都派出来找,三爷却在这里喝酒。”
福贵着急的扶着卫原,又向裴允之道歉。
裴允之不欲跟一个醉鬼计较,也不帮忙,只是说着,“快点扶卫兄回去吧。”
福贵唤来外头跟着的小厮,两人一起,终于把醉酒的卫原扶走。
屋里只剩下裴允之,他喝的不多,满屋的酒气让他有些醉了。
要是卫原跟沈昭退了亲,他可以跟父亲说,他想求娶沈昭。
虽然裴家的门第高,但他是庶子,文不成武不就,他求的诚恳些,父亲应该会答应吧。
福贵扶着卫原上了车,车驾回到承思侯府,消息传到裴氏院中,裴氏这才舒了口气,连忙带着胡婆子去了卫原院里。
卫原醉的不成样子,丫头婆子正侍候他洗脸更衣。
看到裴氏过来,卫原突然起身冲到裴氏面前,跪了下来哀求着,“母亲,你就让我娶了沈昭吧。我不能没有她,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说话间,卫原头磕在地板上,他磕的极重,就听“嘭”的一声响,鲜血直流。
“三爷!”胡婆子一声惊呼,“快去叫大夫。”
屋里丫头婆子也都吓坏了,有机伶的婆子赶紧出门去叫大夫。
裴氏吓坏了,要不是丫头扶着,只怕要站不稳。心口突突狂跳,几乎喘不过气。
脱口而出道:“我辛苦抚养你成人,十几年的心血,还比不上一个沈昭吗?”
这哪是求她,这根本就是在逼她。
“不一样的,母亲。”卫原抬起头,脖颈绷紧,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
“沈昭……沈昭于我,是骨中之骨,血中之血,剜了她,便是要了儿子的命!”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姿态卑微,语气却强硬。
“离了她,儿子……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母亲,您真要看着我死吗?”
满屋寂静,裴氏怔怔看着卫原,巨大的悲凉与绝望排山倒海般袭来,淹没了所有怒火。
裴氏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骨血……好一个骨血!”
裴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泪水终于决堤,汹涌滚落。
“我十几年的心血,日日夜夜的操劳,原来终究是白养了!抵不过你这一腔……‘骨血’!”
卫原如泥塑般跪在地上,任由鲜血直流,遮住双眸,却没有再改口。
“大夫来了。”屋外婆子喊了一声。
胡婆子好像这才惊醒了一般,“快请进来,赶紧给三爷止血。”
婆子领着大夫进门,胡婆子伸手把卫原硬扶起来,着急说着,“三爷,您先看伤,您这样,太太更心疼。”
胡婆子张罗着,大夫给卫原包扎伤口。
裴氏被丫头扶着,在旁边榻上坐下来,整个人却显得有些茫然。
她时不时低头看地上的血迹,她亲生儿子磕出来的血迹,就为了逼她。
“只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这几天不要沾水,很快就好了。”大夫说着,既不问原由,也不说其他,包扎完伤口就赶紧走了。
卫原本就喝了酒,磕破头更晕了,被丫头婆子侍候着,很快塞到床上睡觉。
等卫原睡着了,裴氏依然在榻上坐着。
胡婆子见状,上前小声说着,“时候不早了,太太回去歇着吧。”
裴氏点点头。
小丫头上前,扶着裴氏出门。胡婆子想了想,叫来青黛照顾卫原,也跟着去了裴氏正房。
陡然的打击,虽然让裴氏难过。但年轻守寡,十几年来风风雨雨,她的承受能力也非一般人能比。
回到正房后,裴氏虽然难受,却已经冷静下来。
“三爷向来孝顺,这回是吃醉了酒,糊涂了,等他明天醒来,就会给太太磕头认错。”胡婆子陪笑说着。
裴氏声音冰冷,“我的儿子我知道,当娘的,哪有气恼儿子的。”
卫原很好,都是狐狸勾引她。
胡婆子松了口气,神情闪烁,想劝裴氏几句,又觉得眼下时机不对。
她是裴氏的陪嫁,后来给卫原当奶娘。这些年来守着裴氏,养大卫原。
在胡婆子心里是拿卫原当儿子看的,裴氏看不上沈昭,她也不喜欢沈昭,一直想着能推掉婚事。
但今天卫原这么一闹,虽然是醉酒,但酒后见真心。
卫原既然非沈昭不可,不如成全了他。
“沈昭,勾引我儿,还想进我卫家的门,绝无可能。”裴氏咬牙切齿说着。
胡婆子心中一惊,顿时消了劝话的心。
“我记得再过几日,就是二太太的生日。”裴氏喃喃自语着,心里盘算着。
胡婆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二太太生辰在十五天后,寿礼早己准备妥当。”
靖国公府裴二太太刑氏,按辈份是裴氏的弟媳妇。两人未出阁时,关系就不错,出阁后,关系却更为亲密。
裴氏心中己有计较,“准备一下,我后天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