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边的晚霞浮出天际。
清凉的风刮起来的时候,村庄里玩闹的小孩子越来越多。
徐寂安正和李桂香散步闲聊,眼看着他们就要走远。
徐家西房的方向忽然传出来一声惊呼,“啊!”
是陆如清的声音。
徐寂安一愣,想也不想的就往家里跑过去。
等他推开房门,就看到房间里的陆如清摔倒在地上,白嫩嫩的小腿磕在桌角,手臂也有擦伤。
她跌坐在地上,疼的撇着嘴掉眼泪。
姣好的小脸儿因为疼拧巴在一起。清润的眼眸蒙着一层雾气,她一见到徐寂安一脸紧张地跑回来,慌乱的擦拭脸上的泪水,挣扎着要站起来。
徐寂安扶住她的胳膊,“怎么回事?”
陆如清说,“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桌子了,没事。”
她边说着边将挽起来的衣袖放下来。
洗得发白的衣袖沾到血,立刻晕染成一片。
徐寂安眸色一暗,将人扶着坐在长条板凳上,“别动,我去找纱布和酒精。”
李桂香跟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徐寂安攥着他大嫂的手腕,将人按在板凳上。
“没事吧?”李桂香问。
陆如清听到她的声音,忽然将徐寂安的手甩开。
本来两人之间非常正常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徐寂安以为她是怕李桂香误会,但实际上陆如清是生怕李桂香看不出来徐寂安紧张她。
本来她和徐寂平徐寂安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从小到大,兄弟俩都对她好,宠着她,娇惯她。
缺吃少穿的年代,他们兄弟俩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委屈,有块白面馍馍有一颗糖都会紧着她。
村里的姑娘小媳妇儿哪有不羡慕她的。
别人还在穿着补丁都打不下的旧衣服时,她一年至少会有两套新衣服穿。
别的人都在山上垦荒,地里劳作,她只需要穿的干干净净的坐在卫生所里。
其实她的医术也不高明,只不过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学过几年。
所有人都可以学,但她们没有那个机会。
她们的家人不允许,她们生产队的活也没有人替着干。
“我没事,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陆如清理了理衣袖,眼底的泪水还没干,就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们快去村口去看电影去吧,别耽误你们。”
“现在还早,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
徐寂安坚持。
“别。”陆如清拒绝。
李桂香性子大大咧咧,倒也没有看出来不妥,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徐家这小叔子和嫂子的关系太好了些吧。
不过这也说明徐家一家和睦,是个好婆家。
她说,“我来吧,你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哪会处理伤口。”
说完她扶着陆如清坐下。
陆如清身体有些僵硬的坐下,任由她处理伤口。
她的手很轻,可一碰到陆如清的伤,陆如清就娇呼连连,心疼的徐寂安坐立不安。
旁边知青院里的乔醒枝端着盆出来打水,打眼就瞧见徐家这画面无比和谐的一幕。
她心情颇好,看来有些事情不用她亲自出手,就有人想要破坏了呢。
也是奇怪了,上一世她和徐寂安好的时候,陆如清虽然也假惺惺的对她,可却没有这么大的敌意。
莫非是因为陆如清觉得她出身不好,就算在徐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徐寂安也不会喜欢她,而李桂香出身好,成分正确,她怕徐寂安真的动心?
乔醒枝没有多想,洗了把脸准备出门。
她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上一世就是今天,谢如晤被人欺负,毁了名声,才被谢家强行嫁到山里去了。
虞山村的村口聚集了许多人,附近几个村的人听说有人下乡来放电影都赶过来看热闹。
乔醒枝晚饭前就去了谢家,可谢家的人说谢如晤还在她外婆家没回来。
她心里觉得奇怪,她分明记得很清楚,就是今天。
电影还没开场,已经有很多人搬着小板凳占好了地方。
乔醒枝在人群中穿梭,四处寻找,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她仍旧没有发现谢如晤的身影。
不远处,徐老太单手提着折叠的小凳子,另一只手拽着姜惟。
“你看,枝枝是不是在找你?”
徐老太伸着脖子往乔醒枝的方向看过去。
姜惟说,“我和她不熟。”
徐老太回头看向他,“你真的不喜欢枝枝?”
“不喜欢。”
“多好的姑娘,你是不是嫌弃她出身不好?”
姜惟抿唇,“不是。”
“娘,您老就安安心心的看电影去,我回去了。”
徐老太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松开他的衣袖。
“你啊,没福气。我跟你说可别怪你老娘没给你机会,既然你不喜欢,等赶明儿我给枝枝提个好对象。”
姜惟道,“随便您。”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乔醒枝的方向,转身背着人群离开。
她在找谁?
是几天不见又遇到别的喜欢的男人?
姜惟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乔醒枝在人群里又转悠了一圈,往村外更远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她记得往西去,有一大片树林,树林旁边有个茅草屋,是守林的老大爷白天待的地方。
都怪上一世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一心扑在徐寂安身上,事后只是听到些只言片语。
重生之后,谢如晤又一直不在虞山村,她想提前提醒她都没办法。
天色渐晚,越往西走,周围越暗,时不时还能听到奇怪的虫鸣声。
乔醒枝紧握住手上的剪刀,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紧,简直像撞见了鬼,小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不及思考,她吓得撒腿就跑。
“乔醒枝。”
身后的人忽然出声叫住她。
她停下,双腿发软的站定,“姜,姜首长,你吓死我了!”
姜惟走到她跟前,借着幽暗的月色,她勉强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伸手抓过去,从他腰间摸到他的手,随后握住。
温热的触感,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姜惟没有甩开她的手,开口问她,“深更半夜你一个人摸黑出村做什么?”
“找人。”她诚实的问。
“哦?”姜惟挑眉,“才几天不见,乔同志又遇上喜欢的人了?”
乔醒枝听出他语气中藏着的别扭,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是,是啊,我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不该找个好对象,再说你不会以为我非要嫁给你们徐家的男儿吧。”
姜惟沉默片刻,“我不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