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姜惟眸色冷寂,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严肃。

他侧开身体要将床前的位置让出来,转身往外面走去。

乔醒枝脸色很差,身体本能的抗拒徐寂安的靠近。

一见到他,她就会想起上一世溺水而死的窒息感,想到自己掏心掏肺的付出五年,甚至为了他放弃返城的机会,结果却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

她没有自虐的倾向,只想有仇报仇。

如果可以选,她甚至都不想接近姜惟,她不想和有关徐家的任何人有牵扯。

余光落在隔着半开的窗户往房间里看的陆如清身上。

“如清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回去拿一身换洗的衣服?”乔醒枝故意笑了笑,微微挑眉看向她。

大有一种,你看我只是用了一点手段,徐寂安还不是眼巴巴的跑来伺候我的炫耀之色。

陆如清脸色不大好,有种自己口袋里的糖被人霸占的醋意。

徐寂安倒没有注意到这中间的暗流涌动,他重重的放下搪瓷缸,冷着脸暗骂了她一句,“乔醒枝你别得寸进尺!”

“她是你嫂子,还为了你的伤熬了大半夜没睡,你怎么有脸指使她跑腿?”

陆如清扶着窗台,故作大度的说,“好,我这就回去帮你拿。”

她转身要走,在徐寂安看得到的地方身形晃了晃,又故作坚持的继续往外走去。

虽然已经入了秋,可晌午前后大太阳还是晒得很。

卫生院在村头,和知青院相隔很远,一来一回得走好些路。

徐寂安阴冷冷的盯着乔醒枝,心里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小叔走了,她又支开了如清,乔醒枝这是想借着受伤和他单独相处啊!

也是,从前乔醒枝就不喜欢他和如清走得近,总是想方设法的拉着他独处。

“我突然想起来回去有点事,你先好好休息,中午我再来给你送饭。”

徐寂安转身往外面走去,顺手还把姜惟拿过来的鸡汤提走了。

鸡肉可是稀罕东西,一般殷实家庭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顿。

这么好的东西乔醒枝不配吃,还是如清昨晚上熬了大半夜,拿回去给她补补。

乔醒枝白了他一眼,本想说不劳你费心,可是她嗓子有些疼,不想多说废话。

而且,按照她对徐寂安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来给她送午饭,他喜欢在她需要的时候故意晾着她,事后再说,你看看没有我,你饭都吃不上。

陆如清走了,徐寂安也匆匆忙忙的离开。这让才走出卫生院的姜惟怔愣了一下,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总不能让伤患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这样想着又折返回来。

乔醒枝背对着房门侧躺在床上,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有些嫌弃的蹙眉。

烦死了,徐寂安真阴魂不散!

“没胃口?”姜惟脸色不善的问。

他倒不是心疼那碗带着半只鸡腿的鸡汤,只是觉得乔醒枝自己受了伤不吃点好东西补补,反而把鸡汤给徐寂安的行为让他有点不高兴。

乔醒枝一听是姜惟的声音,方才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

她可怜巴巴的坐起身,“很饿。”

鸡汤残存的香味还在病房里萦绕。

她方才被徐寂安和陆如清气的头脑发晕,不觉得饿,现在冷静下来顿时觉得饿得不行。

姜惟看到桌上放着的冷掉的稀粥,认命的端起来坐到床边,“先吃两口垫垫,我回去重新给你煮点东西吃。”

乔醒枝望着他,苍白的小脸露出感激的笑,“姜首长,你人怎么这么好呀。”

“比不上某人,自己受着伤,鸡汤还要送给别人。”

姜惟身量很高,坐在床边长手长脚十分拘束,他五官疏朗,眉眼坚毅,即便是说笑时整个人身上也透着一股子端方沉稳。

那双桃花眸很深邃,像是暴雨过后,高耸入云的虞山上弥漫的雾气。

鼻梁高挺,和一张薄唇相得益彰。

按照上一世几面之缘的接触,乔醒枝还以为他这个人沉默寡言,是极冷的性情。

可这段时间相处,她倒是觉得姜惟这个人有点子冷幽默在身上,甚至还会阴阳怪气。

乔醒枝盯着他看,“听姜首长的语气,是吃醋我把鸡汤给别人啦?”

“胡说。”

“可不是我要给他,是他脸皮厚。”乔醒枝可怜的解释,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我受着伤呢,又抢不过他。”

“说到底都是姜首长你的错,你刚才要是守着我,我就不用吃冷掉的粥了。”

姜惟还没回答,她忽然一惊一乍的问起,“不对,如晤她怎么样了?”

“那个李栓子呢?”

姜惟扶着她躺下,慢悠悠的说,“李栓子交代他受人指使,要毁了你朋友的名声,至于其他,你朋友好像知道些什么,她不愿意继续追究。不过李栓子已经被警局带走了,强奸未遂,故意伤人,估计会判几年。”

乔醒枝眼神黯淡下来,看来不用她说,如晤已经知道是谁指使李栓子了。

可恨这世上有这样的父母和哥嫂。

病房内一阵安静。

张医生背着药箱骑着二八大杠赶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姜惟放下粗瓷碗。

他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紧赶慢。

“姜首长也在。”

他进了门。

姜惟:“不必客套,先管伤患吧。”

“好好。”

张医生连连应下。

姜惟起身要走,乔醒枝想也不想的抓住他的衬衫衣袖,“别走嘛。”

张医生一边准备针剂,一边忍着笑。

他和姜首长是老相识,之前他去部队医院学习的时候见过姜首长几回,后来因为家里长辈年纪大了,他没办法就回了虞城的县医院。

认识姜惟到现在,还从没有见过他身边有女同志。

姜惟语气无奈,“不放我走,你中午还准备吃冷掉的稀粥?”

“不想。”

乔醒枝乖乖撒手。

他胳膊一空,竟有种轻微的失落涌上心头。

姜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真是被那次爆炸炸伤了脑子。

临出门前,姜惟又交代了一句,“她伤得不轻,别让闲杂人过来打扰她静养。”

“您就放心吧,我亲自盯着。”张医生笑眯眯的保证。

姜惟离开之后,张医生给乔醒枝打了一针止疼。

她方才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些,身上的疼意消散,整个人软软的躺在床上,像是从刀山火海中被解脱出来一样。

张医生见她脸色好转,才神神秘秘的说,“你不知道我昨晚上赶过来的时候,他脸都黑了,一直守着你不让人靠近,连你胳膊上的伤口包扎都是他亲自处理的。这卫生院里的那个女医生笨手笨脚,直接被他骂哭了。”

“你和姜首长在谈朋友啊?”

乔醒枝有点不好意思的瞥开视线,“没有。不过我在追他。”

“张医生你看我有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