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拍了拍胸脯,连连保证,“肯定有戏。”
“我和他可是老相识了,就他那长相,追求他的小姑娘可多了,他就没给过别人好脸色。”
乔醒枝心里犯嘀咕,她还以为他半生不婚是因为脾气不好,没有小姑娘看上他,结果他居然这么受欢迎。
那为什么他始终没有结婚呢?
难不成是因为心里有爱而不得的人……
“醒枝!”外面传来谢如晤的声音。
她穿着长袖长裤,脸上用半旧不新的纱巾裹得严严实实。
手上提着铁饭盒。
“不能进,病人需要休息。”张医生将人拦下。
乔醒枝说,“她是我朋友,张医生您就让她进来吧。”
听到她这么说,张医生才道,“别打扰伤者太久,她现在要多休息。”
“知道啦医生。”谢如晤应下。
她快步走进病房,关上房门,“醒枝,我给你做了一碗葱花面,你别嫌弃。”
乔醒枝看到她捧在手上的一饭盒葱花面,面上飘着油腥。
白面珍贵的很,村里人很少吃,就算是吃也是掺着高粱面或者红薯粉吃。
像谢如晤手上这碗面,估计她自己一年都吃不上三回。
“今天很热吗?你裹得这么严实?”乔醒枝问。
她只露出一双眼睛,笑笑说,“风大,我多穿点。”
乔醒枝才不信她的鬼话,她伸手扯开谢如晤裹在头上的纱巾。
脸上,脖颈处都青一块紫一块,严重的地方都已经红肿渗血。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得你?”
乔醒枝一脸紧张的问。
昨晚上她在村外林子边上的草屋见到谢如晤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谢如晤别开脸,有些不自在的说,“我没事,你饿了吧,快吃,不然就凉了。”
“你不说,我才不吃。”
谢如晤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我哥经常干架,这不是今天一早我想早点过来看你,结果他又说起让我嫁人的事,我不愿意,就争吵了两句,然后就动手了。”
“不过你放心,我也没吃亏,我踢了他好几脚,还把他脸抓破了。”
说完她捧着葱花面递到乔醒枝面前,“不要紧的,你快吃点东西。”
乔醒枝垂下眼帘,心里有点酸。
谢如晤是她来到虞山村交到的唯一的朋友,她长得好,勤快,心地善良。
只可惜命不好,摊上那样一对父母,哥哥也难缠。
谢家二老信奉多子多福,生了她哥哥之后,想再生两个儿子,结果一连三个都是女儿,他们转手就送了人。
生到第五个也就是谢如晤,又是个女儿,他们一气之下也不想着送人了,毕竟贱年,别人家也吃不饱穿不暖,谁想多养个赔钱货。
他们直接把谢如晤扔山脚下了,还是路过的一个教书先生把人救了,给起了个名字。
这时候谢家二老听说小五扔了两三天还没饿死,是个有福气的,又跑去将孩子抱回家了。
乔醒枝现在才想明白,这哪是觉得她有福气才抱回去,是觉得女儿大了可以当牛做马的使唤,可以卖了换彩礼。
她让谢如晤将面分成两份,两人一人吃了一些。
“醒枝。”谢如晤眼泪汪汪的盯着她,“昨晚上的事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现在很可能就……”
“谢如晤,别听他们的,别嫁去大山里。”乔醒枝郑重其事的说。
上一世她嫁过去,照顾智力有问题的二婚丈夫,因为生不出孩子,一直被家暴,最终郁郁而终。
“不要往泥潭里跳。”
乔醒枝握住她的手,心里想着还有四年,政策开放之后,可以进城,可以工作,可以去追求许多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离开虞山村,外面的世界有无限的可能。
“我知道。”谢如晤倔强的笑了笑,反握住乔醒枝的手,“你放心吧,他们现在不敢逼我了,不然我就将李栓子的事闹到村里去,他们还要脸呢。”
“醒枝,别说我了,你和徐寂安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不结婚了?”
谢如晤小心翼翼的问。
“我不喜欢他了。”
“真的假的?”谢如晤不信,总觉得她是在赌气。
……
晌午,知青院跟前围了四五个妇女。
周兰香和陆如清都在。
穿草绿色褂子的清瘦的妇女问,“乔醒枝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她忽然不去上工,那一大片地都得我们替她干!”
“就是啊,她不会又在逃避劳动吧?”
“肯定是,这种事她干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一上午,五个人干了六个人的活,她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周兰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撺掇道,“应该不会吧,听说是真的受伤了,现在人还在卫生院躺着呢。”
“周兰香,你可别帮她说话,谁不知道她和你家的关系。”
“就是,她要真的受伤严重,如清怎么还在这?而不是在卫生院守着?”
“是啊,如清怎么在这!”
陆如清似乎有些心虚,两只眼睛乱瞟,“她胳膊受伤了,是要休息。”
“胳膊受伤?”那人忽然暴跳如雷,“我还以为李栓子那一镰刀砍到她肠子了!胳膊擦伤能有多严重,这不就是不想劳动?”
“走,咱们去卫生院去看看她!”
“走!”
几人气冲冲的往村头卫生院而去,陆如清跟着阻拦,“她真的受伤了,要休息。”
她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也不说具体伤的多严重。
几人吵吵嚷嚷的闹到卫生院,张医生见到这么多人过来,立刻要把人拦下。
她们毫不讲理,推搡着将张医生拉开,接着冲进病房。
病房里乔醒枝正坐在床上,精神很好,床头的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葱花面,带着猪油香气。
众人闻着味,不由得暗暗咽了口水。
“这是受伤的样子吗?这是来当总统了吧!”
其中一个妇女上手就要把乔醒枝从病床上拽起来。
乔醒枝被吓了一跳,慌乱的要躲。
见她手脚麻利,几人更笃信她是装受伤,逃避劳动。
她们抓住乔醒枝,就要将她胳膊上包扎好的绷带扯下来,忽然胳膊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姜惟已经冲到前面将病床上的人挡在身后。
“这是做什么?想杀人害命!”他语气不善,满是怒意。
“姜首长,她是装的,逃避劳动!”
“就是啊。”
几人附和。
姜惟阴沉着一张脸,视线落在陆如清身上,“陆医生没见过她胳膊上的伤?皮肉外翻,骨头都露出来了,这是装的?”
“你们谁想装,也给自己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