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鼎豹见老娘说的不清不楚,便转头去看自家大哥。
见老三向自己望来,张鼎龙蹙眉思考了几秒,开口道。
“尾巴昨日在田里被娘气着了,然后就没忍住骂娘来着,越骂脑子越清楚,结果憨病就这么骂好了,
至于其他,就是娘说得这样,我们到了县里不知道你住哪儿,就只好来县学寻你,结果在门口碰上了教谕大人,稀里糊涂事情就成这样了。”
张鼎豹听完后,一整个人就愣住了,
骂祖母,
结果把憨傻的毛病给骂好了?
天底下还有这种治病之法的?
而且县学地处市集繁华的城北,每天牌坊前人来人往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怎么偏偏就自家侄儿入了李景行的眼,
这明显没大哥和母亲说的那么简单。
“大哥,你觉得我是傻子么?”
张鼎豹反问,很显然,他觉得大哥和母亲这是在故意瞒着自己。
张鼎龙也无所谓张鼎豹信与不信,他转而说起正事道。
“老三,反正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尾巴的憨病就是彻底好了,而现在他又得教谕大人看重,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尾巴一定是读书的好苗子,所以我想让他读书。”
张鼎豹闻言,轻轻颔首笑道。
“大哥,你的想法很正确,尾巴小小年纪就入了李先生的眼,这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如他能够拾起书本,那绝对是我们老张家的一大幸事。”
虽然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张鼎豹压根不在意张少离读不读书,他在意的是张少离眼下很受李景行的看重,
在好不容易考过院试获得秀才功名后,张鼎豹已经感受到了在学业上想要更进一步的巨大阻力,
如果光靠他自己,以及县学的日常授业,除非运气够好,否则他够呛能够在十年之内考取举人功名,
所以想要乡试上榜,来自于名师的教导,无疑是很关键的一条捷径,
可他一个农家子弟,在院试乃至之后月考岁试成绩中并不凸出,又凭什么能够上那些举人老爷的教导呢?
所以此刻在得知侄儿能够搭上李景行这位身负举人功名的县学教谕时,他的心思一下就活络了起来。
这不是摆在他脸上的机会么,
所以对于张少离读书的事情,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反正也不用他出钱供。
张鼎龙在听到老三那肯定的回答后,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没想到自家三弟答应的竟如此爽快,他只觉得从前是自己错看了三弟。
老郑氏也没想到,老三竟然会这么支持张少离读书,她开心的一拍张鼎龙的肩膀责怪道。
“你看你,竟还好意思在家说老三的不是,现在傻眼了吧,人家是支持尾巴读书的。”
张鼎龙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对张鼎豹说道。
“老三,之前确实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是,一直在心中对你有看法,认为你是个白眼狼,大哥在这跟你道歉,不过你打算拿出多少来支持你侄儿读书?”
“等等,等等,你说啥?”
张鼎豹听那意思好像是要他出钱,他赶忙追问道。
“我咋听着你是要我给尾巴出念书钱的意思?”
张鼎龙闻言眉心一蹙,面色微沉的反问道。
“难道你刚才那意思不是要出钱?”
这一个问题当场就给张鼎豹干沉默了,
他压根就没想过出钱的事,只想着张少离若能念书,那肯定能跟李景行走的更近,那他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时常在李景行面前晃悠晃悠,
结果没成想,这事情急转,竟然还要他来出钱?
张鼎豹一下就跳脚了。
“不是,尾巴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他读书凭什么要我这当三叔的出钱。”
听张鼎豹这么说,张鼎龙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合着你刚才说支持,就是嘴上说得利索,是一点实际的都没打算往出拿是吧?”
“你这说得叫什么话,一张口钱钱钱,满身的铜臭气,有辱斯文。”
张鼎豹不乐意道。
“我作为尾巴的三叔,怎么可能只是嘴上支持他。”
“那你打算怎么支持?”张鼎龙追问道。
“我是秀才相公,当然还可以在尾巴的学业上对他多有教导啊。”张鼎豹理所当然道。
张鼎龙听后,都快要气炸了。
“合着你说来说去,说到最后,还是一个子都不肯往外出呗?”
“我不是说了么,尾巴只是我侄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干嘛要承担他的念书钱!”张鼎豹抓着这点据理力争道。
结果张鼎龙一拍他那条残了的右腿。
“就凭这个!”
张鼎豹目光落在张鼎龙的残腿上,脸上的表情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老大竟然会拿这条跛腿说事,
这下他算是被将军了。
兄弟俩随之对视,默然少顷,张鼎豹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
“既然老大你拿这条残腿说事,那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吧,你准备要多少钱?”
说话时,张鼎豹故意将“残”这个字咬的很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羞辱羞辱这个拿跛脚说事的大哥。
“你要一直资助到尾巴中举为止。”张鼎龙冷冰冰的将早就想好的答案说出。
结果张鼎豹一听,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这绝对不可能,按你这给钱法,若是尾巴那小子一直不中举,我这当三叔的岂不是要资助他到进棺材为止?”
张鼎龙一听,冷哼一声道。
“你以为尾巴是你吗,读了二十多年的书,也才考来个秀才,你这辈子不中举,他都不会不中举!尾巴将来可是要当状元郎的人!”
张鼎豹一愣,紧接着大笑出声,甚至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不是,大哥你说什么,尾巴将来当状元郎?哈哈哈哈,真是快笑死我这做叔叔的了。”
张鼎龙听着老三那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声,便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怒火,
只见他举起沙包大的拳头便朝着张鼎豹的脸颊砸去,张鼎豹一介书生,从小到大连地都未曾下过,如今被庄稼汉哥哥一拳砸脸,
其后果可想而知。
在这一拳之下,张鼎豹浑身一僵,直挺挺倒在了县学牌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