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不该来的。
我的心,莫名地开始发慌。
但手上的钱根本不够付船费,人群中有人换我骗子,小偷。
“安芸。”
直到一声呼唤响起,人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一个穿着灰绿大袍,模样端庄得体的女子朝着我快步走来。
“见季尚宫。”
人群一下子纷纷低下了头。
除了我。
我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跟我来。”
她毫不客气地拉着我的手,带我挤出了人群,我这才看到在河口不远处停着一辆模样虽不豪华,却格外规整清素地马车。
我站住了,脚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原地、
“这些年娘忙碌没有时间回家,听说你要来,我在这等你半日了。”
母亲紧紧把我抱住,长久才分开。
她皱着眉头,看着我带有补丁的衣服,和手中昏黄的旧书问道:
“你怎么连做船费的钱都没有,还读这种烂书。”
母亲的质问如同尖刀,我以为她是来看我笑话的。
而下一秒,她的话却让我惊叹。
“我让你爹去找夏南城最好的先生,每年回寄一次的千两白银,你怎么过的如此清贫。”
最好的先生?
千两白银??
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脑袋就像是被钟鸣轰响。
“什么千两?”
可到我手上的,却是连每天晚上的饭菜都得看街坊脸色。
“你父亲安思源和我说,他想让你赶上这几年的大考。”
“本来是每年五百两,但担心你不够用,就上升到一千两。”
“你爹就给你读这些?”
我娘问道。
马夫这时搭了一嘴。
“季尚宫可是把每年一半余的俸禄都往家里寄去了。”
“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都羡慕的紧呢!”
“我...”
我有些结巴。
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是现在一个也说不出来,舌头像是打结了一样。 “阿芸,是娘的错,朝廷里的事情太忙了,没时间回家看看你。”
“如果这些钱对你有帮助就好。”
“那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她又问道。
可我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
我感觉世界都在旋转,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冲去,眼前除了娘之外,视野在不断缩小。
“家里怎么样了?”
“你过得还好吗?”
一连串的叮嘱,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从来不会有人关心我的生活。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催债和名为怜悯的踩踏。
“娘。”
我声音颤抖着说道,心中的枷锁即将崩溃。
“娘在这。”
我娘轻轻搂抱着我。
完全不在乎我因为风餐露宿,身上带着的肮脏泥土,沾染到她身上那件看上去就很贵重的绸袍。
“我已经安排好府里为你接风洗尘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和娘说。”
“娘都能帮你。”
她的声音格外温柔。
这就是我印象中,对安家无比苛刻的季尚宫吗?
我眼睛有些发酸。
但是在眼泪流出来之间,我将头埋进了娘的胸襟里。
娘应该是感受到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打湿了衣裳。
她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摸着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