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仙，是世间唯一的神。
自混沌初开时，我便在了。
爱世人，爱苍生。
数百万年的时间，世间便有了仙，人，灵。
一 昆仑雪寂
昆仑墟的雪下了三千年。
我坐在瑶池边的玄冰上，看云鹤衔着桃花瓣掠过水面，倒影碎在粼粼波光里，又慢慢拼回来。手边的玉盏盛着忘川水，凉得像太古时期的风，喝下去却没什么滋味——神是不需要这些的，只是坐得久了，总得找点事做。
有仙娥提着裙摆走过，绛色宫装扫过雪地，留下一串浅痕。她抬头看见我，慌忙敛衽行礼，鬓边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晕。
“神尊。”她声音发颤，指尖捏着宫装的褶皱，“天帝邀您去凌霄殿品新酿的‘流霞’。”
我没回头。忘川水映出我模糊的影子，乌发垂在玄色衣袍上，像泼在砚台上的墨。其实我不需要穿衣服，也不需要有形态，只是看世人都这般，便也依样画了一个。
“不去。”我的声音落在雪地里，惊起几只藏在梅枝里的雪雀。
仙娥没敢多问，又磕了个头，悄无声息地退走了。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这是常有的事。仙界的天帝换了七任，每任天帝登基，总要费尽心思来邀我。他们想知道我的修为，想求我的庇护，想弄明白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
可我哪有什么修为。
自混沌初开时，我就在了。那时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气。我看着那气慢慢凝成山，聚成海，看着第一缕光从裂缝里钻出来，带着灼热的温度。
后来有了第一个生灵，是条长着独角的蛇，在岩浆里蜷着，眼睛像两团跳动的火。我看它孤单，便捏了些石子扔进岩浆，石子落地，竟变成了和它一样的蛇。
再后来，蛇长出了脚，变成了龙；地上的苔藓抽出了芽，长成了参天的树；水里的泡泡炸开，跳出了长着翅膀的鱼。
我就坐在一旁看。看它们打架，看它们交配，看它们死了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去。看它们给自己取名字，给自己定规矩，把一片混沌，硬生生分出了仙、人、灵三界。
他们叫我“神”。
这个名字是第三任天帝取的。他是个白胡子老头，骑着青牛来昆仑墟，跪在雪地里，说：“您创造了我们，当受三界香火。”
我那时正给一只断了翅膀的灵鸟接骨，闻言只是笑了笑。我哪创造了他们，不过是看了几百万年，看他们自己把自己折腾出来罢了。
但他们还是叫我神。仙界的典籍里写着“混沌初开，有神无名，凌驾三界，不在五行”，却没人知道我住在哪，长什么样，更没人知道，我其实很懒。
懒得管他们的纷争，懒得听他们的祈愿，懒得去弄明白“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那只狐狸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昆仑墟的玄冰上坐了五百年。
二 狐影求援
狐狸是半夜来的。
雪下得正紧，把瑶池的水面冻成了镜子。我听见爪子扒拉雪地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虚浮。转头时，看见一只红狐狸趴在雪地里，尾巴上的毛结了冰，沾着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