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明娃子,我知道你惦记着你爷爷的嘱咐。但这事,咱家说不上话。赵支书说了,补偿款给得不少,咱家那几亩地也在征收范围内,到时候拿了钱,给你在城里买套房,娶媳妇也容易些。”
启明的心沉了下去。在父母眼中,石狮子只是块石头,远不如实实在在的补偿款重要。而他坚持多年的抹油行为,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尽一份孝心,完成老人的遗愿而已。
“我出去走走。”启明放下碗筷,心情复杂地走出家门。
清晨的村庄尚未完全苏醒,薄雾笼罩着田野和屋舍。但当他走近村东头时,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声鼎沸。几台大型挖掘机、推土机如同钢铁巨兽般停靠在路边,十几个工人正在测量划线,红色的标记漆在土地上划出一道道刺眼的界线,正好将老槐树和石狮子圈在正中央。
赵强和他父亲赵支书站在一起,正与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交谈甚欢。那男人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大老板。
“李总您放心,这片地清理起来快得很,最多三天,保证给您弄得平平整整!”赵支书拍着胸脯保证,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被称作李总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老槐树和石狮子,微微皱眉:“那棵树和石头尽快处理掉,影响我们整体设计效果。”
“没问题没问题,今天就动手!”赵强抢着回答,挑衅般地瞥了一眼刚刚走近的启明。
启明的心揪紧了。他走到老槐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这棵树据说有几百岁了,比他爷爷的爷爷年纪都大。而树下的石狮子,在晨光中显得更加沧桑,那道断腿的裂痕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启明啊,站远点,这里马上要施工了,危险。”赵支书看似好意地提醒,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叔,这石狮子是咱村的老物件,就不能留下来吗?可以把它挪到村委会门口或者村口啊。”启明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李总闻言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小伙子,我们打造的是高端度假山庄,要的是现代化、国际化的审美。放个破石狮子在那,不伦不类,影响档次。”
“可是它有历史价值...”
“历史价值?”李总打断他,“不就是块石头吗?要是秦砖汉瓦还有点说法,这玩意,我看就是民国时候不知谁随便雕的,工艺粗糙,毫无价值。”
赵强在一旁帮腔:“就是,陈启明,你别在这儿碍事了。赶紧回去让你爹妈把征地协议签了,拿着钱过好日子去,别整天神神叨叨的。”
工人们开始拉起警戒线,驱散围观的村民。启明被挤到外围,眼睁睁看着那钢铁巨兽般的挖掘机启动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缓缓朝老槐树方向开去。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
那台最新型号的进口挖掘机,刚刚行进到距离老槐树约十米的地方,突然像被掐住喉咙的巨兽般,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咔声,接着彻底熄火了。任凭司机怎么操作,仪表盘上的指示灯全灭,机器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工头老周跑过去,皱着眉头检查。
司机一脸困惑:“邪门了,周头儿,刚保养过的车,油电都足,怎么就突然趴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