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的秋老虎把天桥烤得发烫，王秀兰把折叠凳往法国梧桐的树荫里挪了挪，指尖在旧计算器上敲得 “咔嗒” 响。她面前的小方桌是闲鱼上五十块淘的，没摆罗盘八卦，倒铺着一叠 A4 纸打印的《中小企业财务报表模板》，旁边立着块硬纸板，马克笔字歪歪扭扭：“财务算命，十块一次，算错包退”。
“王姐，今天还没开张呐？” 旁边卖烤红薯的老李头掀开保温桶，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要不先吃个红薯垫垫？”
王秀兰盯着手机里的股票 K 线没抬头：“等会儿，这庄家操盘手法跟当年我做并购似的，太糙了，早晚被查。”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 “扑通” 蹲在摊前，带着哭腔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大师！求您救救我！”
王秀兰眯眼打量 —— 小伙子二十来岁，连帽衫洗得发白，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一拳，手里攥着个快没电的手机，指节泛白。她把计算器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先说好，不算姻缘不算健康，只算‘钱路’。要算就把收支表、流水账打开，没有就走人。”
小伙子愣了三秒，大概没见过这么 “实在” 的算命先生，但求生欲让他立刻点开手机表格，手还在抖：“有！都有！我跟发小合伙开奶茶店，三个月就快黄了，我爸妈给的二十万本钱快亏光了，我实在不知道哪儿错了……”
王秀兰接过手机，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快得残影，两分钟后把手机扔回去，语气比秋风吹得还冷：“你合伙人贪污了百分之三十，证据在第三页附表。应付账款那栏，三笔转给‘诚信商贸’的钱，备注是原料采购，其实那公司是他表哥开的，根本没送过货。”
小伙子瞳孔骤缩，指尖飞快划到第三页，看着那几行数字，脸色从惨白变成铁青：“不可能…… 他是我发小，从小一起偷摘邻居家枇杷的……”
“是不是发小，现在打电话问。” 王秀兰端起搪瓷杯喝凉白开，“就说你查了流水，知道‘诚信商贸’老板是他表哥，看他敢不敢接。对了，你们店水电煤比同地段高十五个点，要么房东偷接你家电，要么他私下接了，自己去查。”
小伙子嘴唇哆嗦着拨通电话，开了免提。刚问 “诚信商贸是不是你表哥开的”，对面就慌了，支支吾吾说 “你听谁瞎传的”，最后直接挂了电话。他愣在原地，眼泪 “唰” 地下来了 —— 不是伤心，是气的，还有点庆幸没把剩下的钱投进去。
“大师！谢谢您！” 他猛地站起来鞠躬，“我这就去找他要钱！等我要回来，一定给您送锦旗！”
“先付十块钱，微信支付宝都行。” 王秀兰指了指桌上的收款码，“锦旗就算了，别挡着我摆摊。”
小伙子连忙扫码，又鞠了一躬才跑。老李头看得目瞪口呆：“王姐，你这哪是算命啊，你这是查账！你以前是干会计的？”
王秀兰笑了笑没说话。她哪是会计 —— 前寰宇集团 CFO，管过上千亿资产的主儿。当年寰宇集团差点因为财务危机倒闭，是她带着团队熬了三个月，砍了二十亿无效成本，拉来五亿投资，硬生生把公司从悬崖边拽回来。退休时老板开八百万年薪留她，她摆摆手：“算了，想找个地方晒晒太阳，算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