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站在西海岸边，指尖摩挲着手中的折扇。
三百年前，他也是站在此处，眼睁睁地看着寸心离开。
那时，寸心的嘴里说着诀别的话：“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不再有弥补的机会。杨戬……把你的爱，把你的遗憾，都留给大家吧。”
那一刻，他心如刀绞，寒意不自觉地涌遍全身。
即便是此刻，那股寒意也穿透战甲的缝隙，直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寸心还会再见他吗？
如今，三界秩序渐稳，可他的身子却垮得厉害。
当年劈开桃山救母时落下的旧伤，在常年的殚精竭虑中早已成了沉疴，如今每到阴雨天，他的五脏六腑都像被寒针扎着疼。
更让他心悸的是，前日在南天门外对阵作乱的妖兽，他竟险些握不住刀柄。
龙宫的侍卫见了他，先是一惊，随即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当年，他与寸心的婚事闹得三界皆知，后来和离，寸心被贬为普通龙族，永禁西海，他便再没来过。
如今，他以司法天神的身份到访，龙宫上下的人都透着几分拘谨。
“烦请通报一声，杨戬求见三公主。”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侍卫匆匆进去，没一会儿，西海龙王亲自迎了出来。
龙王脸上堆着笑，可眼神里透出几分担忧：“司法天神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我想见见寸心。”
“呃……”龙王叹了口气，引着他往水晶宫深处走：“半年前，她便开始嗜睡。近日，龙元竟也开始溃散，我请了不少仙医，都束手无策。”
在水晶宫的深处，有一间用暖玉砌成的寝宫，里面燃着凝神的龙涎香，可里面依旧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衰败气息。
寸心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透明的琉璃，原本璀璨的龙角也失了光泽。
杨戬的心不禁跟着紧了紧，他轻轻唤了一声：“寸心。”
床上人的轻轻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此刻，她的眼神有些涣散，盯着杨戬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随即，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
“你怎么来了……新天条推行得还顺利吗？”
杨戬喉间发紧，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顺利……你看起来很难受？”
寸心不再与杨戬对视，眼神飘向窗外的珊瑚丛：“杨戬，你不必如此……我们早就两清了。”
“没有两清。”杨戬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一直忽略你，你也不会……”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寸心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释然，“我只是有些遗憾，那一千多年的婚姻，我总想着要你全部的爱，却忘了你心里装着三界众生，是我太贪心了。”
杨戬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脏像被狠狠地揪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当年在灌江口的日子，寸心会为他煮他爱吃的桂花糕，会在他练剑时递上茶水。
可后来，那些温暖都被争吵和误解磨没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他能早点明白，如果寸心不那么执着……
一个念头猛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立刻起身，对身后的龙王说道：“龙王，我去去就回。”
不等龙王回应，他便踏云而去，直奔玉泉山金霞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