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时雨,十年寒窗,一朝题名,成了大夏最年轻的状元郎。然后,就在我以为人生即将走向巅峰的时候,皇帝一道圣旨,把我许配给了敌国那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女将军,慕寒烟。
圣旨下来的时候,整个金銮殿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压抑不住的窃笑和同情的目光。我能感觉到,我那几个同科的进士,肩膀都在抖。就连我未来的岳父,当朝太师,都用一种“我女儿什么德性我清楚但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看着我。
慕寒烟,北燕的“罗刹将军”,三个月前,还在雁门关外用三千铁骑冲垮了我大夏五万大军的左翼。据说她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脸上还有一道从眼角劈到嘴角的刀疤,一顿能吃一头烤全羊,徒手能捏碎人的天灵盖。北燕战败,她是作为最有分量的质子被送来和亲的。
皇帝把这么个“女煞星”嫁给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状元,用心何其歹毒。一来,是羞辱北燕,让他们最强的将军嫁给我们最“弱”的文人;二来,是敲打我,新科状元,风头正盛,身后又站着门生遍布天下的恩师,需要用这么一桩婚事来挫其锐气,断其前程。
满朝文武,甚至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赌坊里甚至开了盘口,赌我新婚之夜,是会被打断左腿还是右腿。
迎亲那天,没有十里红妆,只有一顶小轿和稀稀拉拉的仪仗队。我穿着大红的喜袍,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送入虎口的祭品。拜堂的时候,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她。那凤冠下的阴影,仿佛藏着尸山血海。
洞房花烛夜。我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冷酒,手心全是汗。红烛摇曳,喜床上那个盖着盖头的身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我听着外面宾客渐渐散去,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终于,当最后一丝喧闹消失,房门内只剩下我们两人时,她动了。
我听到一阵轻微的甲叶摩擦声,然后,一只骨节分明,却布满薄茧的手,掀开了盖头。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准备迎接那张传说中青面獠牙的脸。
“酒是冷的,喝了伤身。”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没有传说中的粗犷,反而带着一丝沙场的凛冽和……一丝疲惫?
我壮着胆子,睁开一条缝。
眼前的女人,没有八尺高,没有虎背熊腰,更没有那道狰狞的刀疤。她穿着一身卸了外甲的红色软甲,身形高挑而健美。一张脸,算不上绝色,但轮廓分明,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只是那双眼睛,太冷,太静,像两潭结了冰的深渊,里面映不出我的半分窘迫。
她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了桌上。
那是一卷羊皮。
“这是太子麾下兵部侍郎李显,私通我北燕大王子的亲笔信。”她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件物品,“这是我的嫁妆。作为交换,我要你在三天之内,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你做得到,我们就能做夫妻。你做不到,苏状元,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看着那封足以在朝堂掀起腥风血雨的信,再看看眼前这个女人。
我突然明白了。满朝文武都在看我的笑话,他们都以为我娶了个会打断我腿的悍妇。可他们不知道,夫人她……给的实在太多了。这哪里是嫁妆,这分明是一把递到我手里的,能杀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