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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我和我的“罗刹将军”夫人,在婚床上,进行了一场长达两个时辰的政治谈判。
她叫慕寒烟。她告诉我,北燕并非铁板一块。她父亲是北燕老将,功高震主,在朝中被大王子一派排挤。这次战败,大王子力主和谈,并将她作为质子送来,名为和亲,实为借刀杀人。她若死在大夏,她父亲必定起兵复仇,届时大王子便可顺理成章地接管兵权,扫清政敌。
而大夏这边,太子与兵部侍郎李显勾结,故意在雁门关泄露军情,才导致那场五万人的惨败。他们的目的,是扳倒在军中威望甚高的主帅,换上自己的亲信。
所以,想杀她的人,不仅有大夏的鹰派,还有她自己国家的政敌。而我,这个被皇帝推出来的“倒霉蛋”,自然成了各方势力除掉她的最佳突破口。只要我一死,无论是被她“克”死的,还是被刺客“误杀”的,这盆脏水都能泼到她身上。
“所以,苏状元,”她盘腿坐在床上,那身软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需要你这状元的身份做掩护,在朝堂上帮我周旋。而你,需要我这身武艺,保住你的小命。”
我不得不承认,她分析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比我朝堂上许多只会夸夸其谈的同僚要强得多。我看着她那双冷冽的眼睛,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同病相怜”之感。我们都是棋子,被两只看不见的大手,推到了这个生死棋局的中心。
“夫人说得有理。”我定了定神,也恢复了状元郎该有的镇静,“但这笔买卖,似乎不太公平。夫人要我保命,可李显和太子的信,一旦拿出来,第一个死的就是我这个‘里通外国’的告密者。我拿什么,来换我的命?”
她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近似于“笑”的表情,但转瞬即逝。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她从枕下又摸出一卷小小的竹简,扔给我。“这是北燕十六座铁矿的详细分布图,以及每年预估的产量。有了它,大夏每年至少能节省三成的军费开支。这个,够不够买你的命?”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份东西的价值,足以封侯拜将。她就这么轻易地给了我?
“你……”我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父亲说过,要想让狼为你卖命,就要舍得喂肉。”她淡淡地说,“我给你的,是整个北燕的未来。你若接不住,你我,还有我北燕数十万忠于我父亲的将士,都将万劫不复。”
我明白了。她是在用一场豪赌,来换取一线生机。她赌的,是我这个新科状元,有没有能力,在京城这潭浑水里,帮她搅动风云。
那一夜,我们和衣而卧,中间隔着一柄她从不离身的匕首。我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步。天快亮时,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翻身,看着她沉睡时依旧紧蹙的眉头,轻声说了一句:“夫人,这桩买卖,我接了。”
她似乎在梦中听到了,眉头,好像舒展了那么一丝丝。
三日后,是回门的日子。按照规矩,我该带着新妇,去太师府拜见岳父。但所有人都知道,太师因为这桩婚事,早已与我恩断义绝。这场回门宴,注定是一场鸿门宴,是太子党们给我准备的第一道“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