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已经磨好了我的刀。
**3.
太师府的回门宴,与其说是家宴,不如说是一场公开的审判。
太子党的几位核心成员赫然在座,为首的便是兵部侍郎李显。他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我的恩师,当朝大儒张敬之也来了,他坐在客席,一脸的痛心疾首,显然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劝我“迷途知返”。
慕寒烟穿着一身寻常的妇人罗裙,卸去了武装,却依旧掩不住那一身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她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喝着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酒过三巡,李显终于发难了。
“苏状元,”他皮笑肉不笑地举起酒杯,“听闻你与慕将军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不知慕将军有没有跟你聊起过,我大夏五万将士,是如何惨死在雁门关外的?”
来了。他们要用“民族大义”这把刀,将我凌迟。
我放下酒杯,不卑不亢地回敬:“李侍郎此言差矣。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将士战死沙场,是为国尽忠,马革裹尸,死得其所。慕将军在战场上是我大夏的敌人,但此刻,她已是陛下降旨亲封的‘安国夫人’,是我的妻子。李侍郎当着夫人的面,提这些旧事,是想挑拨我夫妻感情,还是在质疑陛下的圣裁?”
一顶大帽子扣下去,李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你这是巧言令色!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在下不知。”我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但在下倒是想请教李侍郎一件事。据我所知,雁门关之战,我军左翼的布防图,乃是军中绝密,由兵部直接下发。为何北燕铁骑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我军阵型的薄弱之处,一击即溃?莫非,李侍郎的兵部里,有内鬼不成?”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李显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一派胡言!你这是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我从袖中,缓缓掏出那卷小小的竹简,放在桌上。“这是夫人陪嫁妆奁里的一件小玩意儿,据说是北燕的舆图。时雨不才,昨夜观图,竟发现这图上,不仅有北燕的山川河流,竟然还标注着十六座铁矿的位置和预估产量。我在想,连如此机密之物,夫人都能当做嫁妆带来,会不会,也‘无意’中,带来了某些不该带的东西呢?”
我没有直接拿出那封信,而是用了这份价值连城的铁矿图作为敲打。这是慕寒烟教我的,她说:“对付饿狼,不能一次把肉都扔出去,要让它闻到肉香,又怕你手里的棍子。”
李显的脸色已经惨白。他不知道我手里到底还有什么,那份铁矿图的出现,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他不敢再赌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恩师张敬之,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打破了僵局。“时雨!休得胡闹!此乃国之大事,岂可在此酒宴之上,信口雌黄!还不快向李侍郎赔罪!”
我心中一凛。恩师这是在保我。他用“胡闹”给我定性,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让太子党有借口当场发作。
我顺势起身,对着李显一揖到底:“是时雨孟浪了,一时酒后胡言,还望李侍郎海涵。”
一场风波,看似就此平息。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京城的这潭水,已经被我这颗石子,搅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