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核战后的废墟里,我靠猎杀同类换取物资。

直到那天,我盯上一个背着婴儿的女人。

她主动割下自己的肉哀求:「让孩子活下来。」

我收下血肉,却暗中尾随至她们的藏身地——

发现上百名幸存者正分食昨日被我杀死的「猎物」。

女人笑着舀了一碗递给我:「欢迎来到人的世界。」

1

酸雨开始淅淅沥沥往下掉的时候,我刚把最后一截指骨从关节上剔下来。骨头没什么油水,但骨髓还能吸一吸。雨水打在生锈的铁皮棚顶上,声音密集得让人心烦,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带着放射性尘埃的酸腐气味更浓了。我把那块勉强还算完整的腿肉用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塑料布裹好,塞进背包,和其他“收获”放在一起。手指碰到一个硬物,是半块磨尖的钢筋,上面还沾着黑褐色的痂。

收拾停当,我弓着腰,钻出了这片由坍塌的高架桥和报废车辆堆砌成的临时庇护所。外面是一片无垠的灰色。天空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大地是死灰色的,裸露的岩石和混凝土碎块看不到尽头。远处,曾经被称为城市的地方,只剩下几根歪斜的、如同巨人朽烂肋骨般的钢结构,沉默地刺向天际。视野里几乎没有绿色,只有一些变异的地衣,呈现出不祥的紫红色,匍匐在废墟的阴影里。

我拉了拉脸上蒙着的破布,挡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也得眯着,免得酸雨和随风扬起的灰烬进去。这鬼天气,连掠夺者都懒得出来。但我必须动身。据点——如果那帮守着半地下物资配给点的杂碎们占据的地方也能叫据点的话——在天黑前会关闭闸门。我得赶在之前,用手里的“肉货”换到今天的营养膏,或许还能奢望一小瓶过滤水。

脚下的路很难走,瓦砾、碎玻璃、扭曲的金属,每一步都得小心。辐射尘让能见度变得很差,四周只有风声和雨声,死寂中透着压抑。我习惯性地保持着警惕,耳朵捕捉着任何不寻常的响动。在这片废土上,活物要么是猎物,要么是猎人,而大多数时候,两者之间的转换只在瞬息。

2

绕过一堵印着模糊褪色标语的断墙,我停了下来。前面不远,一个蹒跚的身影正在废墟间移动。是个女人,身形瘦削,几乎能被一阵风吹倒。她背上用破烂的布条捆着个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我下意识地伏低身体,躲在一辆烧得只剩框架的公交车后面,仔细观察。

女人走得很慢,深一脚浅一脚,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她用手护着后背那个包裹,动作间流露出一种本能的保护欲。那是个婴儿。我眯起眼,确认了。一个带着婴儿的女人,在这种地方,简直是移动的肉票。太容易得手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背包里的“货物”似乎瞬间轻了不少,如果能拿下她,尤其是那个婴儿……据点那帮家伙对“嫩肉”总是出价更高。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冲动开始在我血管里流淌。计算得失,评估风险,选择下手的位置。这几乎成了我的本能。生存就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用别人的命,换自己多喘一口气。

我像阴影一样贴着残垣断壁移动,缩短距离。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加快了些,但虚弱让她几乎是在小跑着跌倒。我离她只有十几米了,甚至能听到她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我握紧了那半截磨尖的钢筋,准备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