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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不行了!你妈也傻了!你个小王八犊子赶紧给老娘滚回来!”
电话那头,我姑的声音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就把我给干懵了。
我叫陈凡,一个平平无奇的沪漂,刚在会议上被老板喷得狗血淋头,这会儿正躲在厕所里带薪拉屎,思考人生。
结果人生没思考明白,家里先炸了。
我爹,陈大柱,一个能在村头扛着二百斤麻袋健步如飞的山东大汉,不行了?
我妈,李翠芬,一个能在麻将桌上算清三家牌的东北老太太,傻了?
“不是,姑,啥情况啊?上周打电话不还好好的吗?”我夹着电话,感觉自己的括约肌都受到了惊吓。
“好啥好!你爹昨晚起夜,‘咣’一下就摔了,现在除了眼珠子能动,浑身上下都跟面条似的!你妈一看,急火攻心,现在见谁都‘呵呵’傻笑,连你弟弟都不认识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淦!这么突然?双杀?
“医院呢?送医院看了吗?”我急了。
“看了看了,县医院的王大夫来看过了,说你爹这是……呃……急性全身瘫痪综合征!你妈那是……呃……突发性老年痴呆!没得治,让拉回家好生养着!”
我听着这俩闻所未闻的病名,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急性全身瘫痪综合征?突发性老年痴呆?这特么是哪个莆田系医院的专家发明的词儿?王大夫?村东头那个兽医王大夫吗?他不是专治猪瘟的吗?
“陈凡我跟你说,家里天都塌了!你弟弟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赶紧的,买最近的票回来!你爹妈养你这么大,现在是你尽孝的时候了!”
姑妈说完,‘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我坐在马桶上,愣了半天。
心里乱糟糟的,但一种荒诞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但不管怎么说,是亲爹亲妈,我连夜买了高铁票,又跟老板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就赶回了老家。
一进家门,一股浓烈的悲伤……哦不,是浓烈的红烧肉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我那个应该“忙不过来”的亲弟弟陈浩,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刷着抖音,一边往嘴里塞肉,满嘴流油。
见我回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含糊不清地说道:“哥,回来啦?锅里还有,自己盛。”
我看着他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心里的怀疑又加重了一分。
“爸妈呢?”
“里屋呢。”陈浩朝卧室努了努嘴。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卧室门。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我爹,陈大柱同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圆睁,眼珠子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脸上是一种“我已经是个废人”的生无可恋。
我妈,李翠芬同志,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个破碗,正往嘴里扒拉空气,一边扒拉还一边“呵呵”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胸前的衣服上。
这演技,这投入,这情绪……
我差点就想掏出手机给他们录下来,标题就叫#我的戏精父母#,不火天理难容。
“爹,俺回来了。”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用上了山东口音。
我爹的眼珠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微弱的“嗯”,充满了无力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