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看你面相,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啊。”赵山递过来一支烟,压低声音道,“想不想学点东西,出去了不至于被人随便踩在脚下?”
陈默警惕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赵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赵山一生,毁于赌,也成于赌。这双手,能让你上天堂,也能让你下地狱。”他掀起左眼的黑布,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延伸至太阳穴,“当年,我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才被人算计,输掉了所有,也输掉了我的眼睛。”
陈默心中微动,但仍保持着距离。
“别把我想得太不堪。”赵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进来那年,也曾是个热血青年,为了替家人出头,失手伤了人。进来后,我才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牢笼,而是人心。”他将一支笔递给陈默,“想学,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接下来的日子,赵山开始以一种近乎严苛的方式训练陈默。他让陈默蒙着眼睛,用特制的骰子练习听声辨位,从三个到五个,再到七个,最后甚至能分辨出不同材质、不同重量骰子的细微差别。他教陈默如何用指尖的微小动作控制洗牌的顺序,如何在切牌时不动声色地完成“移花接木”,如何通过观察对手的细微表情、呼吸节奏和肢体语言来判断其手中的牌型。
“千术,不是邪术,而是一门结合了心理学、概率论和极致手法的艺术。”赵山不止一次地对陈默说,“但记住,技术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赌术高手,玩的是人心,是人性中的贪婪、恐惧和欲望。”
陈默学得极快,也异常刻苦。他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千术的学习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失去母亲的痛苦和对王有福的刻骨仇恨。他时常在深夜里,蒙着眼睛,在冰冷的床板上用手指一遍遍地练习着复杂的牌技,直到手指磨出血泡,又结成老茧。
三年后,陈默出狱了。赵山在他临走前,塞给他一张纸条和一个信封:“小子,外面的世界,比监狱复杂得多。这张纸条上有几个地址,是我几个老兄弟,或许能帮你安顿下来。信封里有些钱,不多,但够你撑段时间。记住,别再碰赌,那是个无底洞。”
陈默紧紧攥着纸条和信封,望着赵山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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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妄之灾
回到阔别十年的清风镇,物是人非。曾经熟悉的街道拓宽了,老屋也翻新了,但空气中似乎依然弥漫着贫穷与麻木的气息。
陈默凭着记忆,在镇子边缘找到了那间早已坍塌的老屋。他在废墟旁搭了个简易的窝棚,暂时安顿下来。他不想惹事,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度过余生。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陈默正在镇上的小卖部买些日用品,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突然拦住了他。
“哟,这不是当年杀了王老五的那个‘猛将’吗?听说你小子在号子里蹲了十年,怎么,还不老实?”为首的是王有福的侄子王浩,如今在镇上开着一家歌舞厅,是当地有名的地痞。
陈默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他们:“让开。”
“让开?可以啊。”王浩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沓欠条,“你妈死前,找我叔借过高利贷,利滚利,现在连本带利一共十五万!你要是拿不出来,就拿你这身子抵债,乖乖去我歌舞厅‘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