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餐桌上,顾沉舟明显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我拿杯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咖啡晃了出来,溅在昂贵的亚麻桌布上。

“怎么回事?”他放下财经报纸,看向我。

“没什么,可能没睡好。”我挤出一个林晚式的、带着歉意的微笑,心里却一片冰冷。没睡好?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审视着我,目光锐利:“脸色这么差,让周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尖锐。看到顾沉舟诧异地挑眉,我立刻放缓语气,“真的不用,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让医生来有什么用?能治得好“系统抹杀”吗?

顾沉舟没再坚持,但眼神里的探究并未散去。他顿了顿,忽然说:“下午陪我去个拍卖会。”

我愣了一下。这种公开场合,他以前很少带我出席。除非是那种需要“顾沉舟携眷”装点门面,而又恰好需要我扮演“林晚”来暗示他情深不渝的时刻。

“我……不太舒服,能不能……”我第一次尝试拒绝。

“必须去。”顾沉舟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有一幅晚晚生前很喜欢的画家的作品。”

又是林晚。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我都快要死了,最后的时间,还要被拉着去扮演深情怀念另一个女人的戏码吗?

但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反抗是徒劳的。五年了,我早已习惯了顺从。而且,一个将死之人,争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或许,安静地走完这最后的路,才是解脱。

下午,我强打精神,换上顾沉舟让人送来的礼服——一条林晚最喜欢的香槟色长裙。化妆时,我刻意加重了腮红,试图掩盖脸色的惨白。

拍卖会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顾沉舟挽着我,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完美情深的角色。他向熟人介绍我:“这是晚晚。”语气自然得仿佛我就是林晚本人。

那些人投来或同情、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看,顾总对他死去的未婚妻多么长情,找个替身都如此相像。

我像个提线木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却荒凉得像一片废墟。

那幅画最终被顾沉舟以高价拍下。画上是盛放的向日葵,热烈而奔放。林晚喜欢向日葵?我记得她的照片里,更多的是安静的百合或茉莉。

“晚晚说,向日葵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顾沉舟看着画,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看着他侧脸冷硬的线条,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还是苏念的时候,我也曾喜欢向日葵。我喜欢它们那种不管不顾、永远朝向太阳的生命力。我曾对当时还是陌生人的顾沉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在一次校庆活动上,我们偶然聊起。

原来他还记得这句话。只是他把它安在了林晚身上。

心脏又是一阵细密的抽痛,比早晨那次更清晰。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额头上渗出细汗。

“怎么了?”顾沉舟注意到我的异样。

“没事……有点闷。”我勉强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