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朝堂风云起
永熙七年,春寒料峭。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巍峨的皇城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吞吐着往来的人流。百官们身着朝服,手持玉笏,在午门外静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瞥向队列前方那个身着绯色官袍的身影——容玦。
年纪轻轻便官居户部侍郎,圣眷之浓,本朝罕见。然而,与这份恩宠相伴的,是满朝文武大半的敌意与鄙夷。他容貌昳丽,甚至带着几分阴柔之美,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看人时总似含情,又似含讽。此刻,他静立风中,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周遭那些窃窃私语和冰冷视线,都与他无关。
钟鸣响起,宫门次第而开。百官依序步入宏大的太极殿,高呼万岁。
龙椅之上,萧合冕旒遮面,看不清神情。他年仅二十五,登基却已七载,眉宇间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只剩下属于帝王的深沉与威仪。他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卿平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短暂的寂静后,御史台中一位老臣猛地踏出一步,声音洪亮,带着悲愤:“陛下!臣,御史大夫周谦,弹劾户部侍郎容玦十大罪状!”殿中气氛骤然凝固。
周谦须发皆张,手持奏疏,声若雷霆:“其一,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其二,贪墨军饷,中饱私囊!其三,欺上瞒下,操纵粮价!其四……”一条条罪状,如同利剑,直指容玦。每念一条,殿中百官窃窃私语,有人面露快意,有人低头掩饰惊惧,更多的人,则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上的皇帝,以及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绯袍官员。
周谦最后几乎声泪俱下:“陛下!容玦此獠,实乃国之大害!其罪罄竹难书,若不严惩,国将不国,民心尽失啊!恳请陛下,立斩此贼,以正朝纲!”
“恳请陛下,严惩奸佞!” 周谦身后,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官员,声势浩大。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场弹劾,蓄谋已久,今日终于图穷匕见。
萧合的目光,穿透十二旒白玉珠,落在了容玦身上。容玦依旧垂着眼眸,仿佛周谦弹劾的是别人一般。“容卿,” 萧合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周御史所奏,你有何话说?”
容玦这才缓缓出列,动作优雅从容,他向御座躬身一礼,声音清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回陛下,周御史……所言,句句属实。”满殿哗然!
连周谦都愣住了,他准备了无数应对容玦狡辩的说辞,却没料到对方竟直接认了?
容玦抬起头,目光扫过跪倒的众人,最后迎向萧合审视的目光,慢条斯理地道:“臣确实用了些非常手段,筹措银两。也确实打压了些……碍手碍脚之人。至于贪墨军饷?”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诮:“北境三镇去年雪灾,灾民嗷嗷待哺,边军粮饷短缺,兵士有冻馁之虞。若按部就班,等待国库拨款,层层盘剥下去,等到钱粮抵达北境,恐怕只剩十之一二,届时灾民暴动,边关不稳,这个责任,周御史您来担吗?”周谦怒道:“强词夺理!朝廷法度何在?!”“法度?” 容玦凤眼微眯,“法度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臣不过是用了些‘奸臣’的法子,做了些实事罢了。至于银钱去向,户部账目清晰可查,每一笔,皆用于北境赈灾与军需急用,陛下早已过目。周御史若不信,大可亲自去查,看看臣究竟有没有将一两银子,装入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