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一切,是个律师在说话,面无表情点评另一个案子:“……有些家长,比孩子之前,先比比自己的嘴。”
轰一声。我像被雷劈了。
我猛地扭头看月月。她眼神空空的,好像刚才那句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律师。我曾经也是。为了她,我脱了那身袍子,收了所有棱角,想给她一个最柔软的世界。
结果呢?结果我女儿被人用话一句一句,从十七楼推了下去。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稳得我自己都害怕:“没有,月月。你从来都不用跟任何人比。”
我转身出了病房,靠在冰冷的墙上,手抖得握不住。但心里那股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去小区物业调监控。
物业的人支支吾吾,说涉及业主隐私。我直接掏出我快蒙尘的律师证拍桌上:“我女儿差点死了!要么我现在看监控,要么我立刻起诉你们管理不善!选!”
监控调出来了。
跳楼前一个小时。暴雨刚开始下。秦傲梅撑着她那把精致的小洋伞,端着一盒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水果,敲开了我家的门。
月月开的门。监控没声音,但我能看到:秦傲梅笑着说了什么,把水果递过去,然后手指虚点了点月月的额头,摇头,叹气。
那动作,我太熟了。每次她“关心”完月月,月月都会沉默好几天。
月月低着头,接过水果。秦傲梅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才转身,优雅地走向电梯。
门关上。五分钟后,监控拍到月月穿着睡衣,失魂落魄地进了电梯,上了顶楼。
我把那段监控反反复复看了十遍。每一次,都像有人拿刀在我心口旋。
回到家,我冲进月月的房间。她书桌上还摊着没画完的画,色彩灰暗,一个女孩蹲在角落里,周围全是巨大的、穿着漂亮鞋子的脚。
我打开她床头柜最底下那个带锁的抽屉——钥匙她藏在一个颜料盒里,我知道,但我从来没想过去窥探。
里面是她的日记本。
厚厚的三大本。我翻开最近一本,密密麻麻的字,日期从三年前开始。
「9月12日。秦阿姨说星河哥哥奥数又拿奖了。她说我画画是玩物丧志。」
「10月3日。秦阿姨问我月考排名,我说了。她笑着说星河哥哥从来不掉出前三。妈妈今天夸我进步了,但我高兴不起来。」
「11月15日。秦阿姨送来星河哥哥的笔记,说让我沾沾天才的气。笔记真干净,我配不上。」
一页,一页,又一页。
「秦阿姨说……」
「秦阿姨说……」
「秦阿姨说……」
我拿着日记本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我强迫自己一页页翻下去,用手机一页页拍下来。数字,我得知道有多少次。
最后一遍翻完,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浑身发冷。
整整247次。
247次“秦阿姨说我不如星河哥哥”。
这不是闲话。这是凌迟。用了三年时间,一刀一刀,把我女儿剐得只剩下绝望。
我站起来,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打印机嗡嗡作响,一张张纸吐出来,是律师函的模板。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眼睛红得吓人,但手稳得可怕。
刚敲完最后一句“追究其法律责任”,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