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张在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怎么办啊?我们的捐款通道已经被平台冻结了。合作方刚刚打电话来,说要终止合作。连给我们送水泥的张叔都说,要先结清尾款才肯送下一批……”

我“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世界清静了。

我走到教室门口,里面,三十多个孩子正趴在崭新的课桌上,一笔一画地写着自己的名字。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他们的头顶,都毛茸茸的,泛着一层金光。

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叫姜宁的姐姐,给他们带来了新书,带来了新教室,还答应他们,下周的午饭,可以加个鸡腿。

我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叫刘伟的记者的头像。

头像里的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得温文尔雅,背景是“深扒一线”的go。

我盯着那张脸,看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我笑了。

我没报警,也没联系律师,更没上微博写小作文卖惨。

我走进教室,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第一届‘星火计划’电影节,现在开幕。”

孩子们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转身,对着他们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

“孩子们,想不想当大明星?”

2

舆论发酵的速度,比山火还快。

第二天一早,“姜宁爱心杀猪盘”的词条就焊死在了热搜榜第一。我的手机号、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全被人挂了出来。

骚扰电话和辱骂短信,跟雪花一样涌进来。我干脆把手机卡拔了,世界彻底安静。

小张顶不住压力,哭着跟我提了辞职。我没拦着,给她结了三个月的工资,让她赶紧回家。这浑水,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趟不起。

志愿者也走光了。偌大的项目基地,最后只剩下我和看门的王大爷。

王大爷是个五十多岁的光棍,耳朵有点背,平时不怎么上网。他看我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以为我失恋了,还特地给我煮了一碗放了三个荷包蛋的面,劝我“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三口两口把面吃完,连汤都喝干净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我把办公室里所有关于“星火计划”的资料,一箱一箱地搬了出来。从项目立项书,到每一笔捐款的流水明细,再到每一分钱的支出凭证。发票、收据、合同,堆起来有半人高。

这些东西,本来是准备交给审计机构的。现在,它们有了新的用处。

它们是我的剧本。

我需要一个摄影师。

我想到了一个人,老陈。

老陈是我大学时候的摄影课老师,后来辞职自己搞了个工作室,专门拍纪录片。清高,固执,穷得叮当响,但手里那台摄像机,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我开着那辆快报废的五菱宏光,颠了五个小时山路,才到了市里。

老陈的工作室,在一个快拆迁的筒子楼里。我进去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拿个小电饭锅煮泡面,里面飘着两根可怜的青菜。

看见我,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没钱,”他说,“要饭去别处。”

我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沓东西,扔在他面前。

那是我准备的所有资料。最上面一张,是“深扒一线”那篇爆文的打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