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终于愿意谈了。”他端杯,香槟气泡在杯壁缓慢攀爬,“这才是聪明的合作。”

林川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打开,露出二十枚“银元”。其中十五枚真,五枚按真品工艺翻模铸出的高仿,肉眼难辨,但在事先植入的“微型磁标签”与“化学印记”跟踪下,去向一清二楚。

“先试货。”韩则声打了个响指,旁边的鉴定师上手,一枚枚看,点头,“真货多。”

交易达成。“货”很快流向几个“收银元”的中间站,再从海关试图夹带出去。就在他们以为得手的时候,多部门联合行动展开:仓库被查,货物被封,涉案人员落网。那五枚“特殊印记”的高仿银元,像红线一样,把链条之外看似干净的一只手也牵了出来——韩则声。

“你敢!”他在被控制的那一刻冲着林川咬牙,“你拿什么保证你自己?你动了谁的蛋糕你知道吗?”

林川看着他,平静地说:“我只保证一件事——该去的人,路就在他脚下。”

事后,风浪没有完全消,但已被压低。纸灯的投放更顺,渠道更稳,愿意合作的市场也更多。林川把更多的钱投进来,米面之外,盐、煤球、火柴、肥皂、针线、简易炉具、小铁锅,一样样跟着走起。魏秋禾那边,医疗点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赤手空拳”。

与此同时,顾云骧从前线传来消息:敌军正调动,准备对孤城实施合围。粮弹告急。

“下一步,重点倾斜。”林川在笔记本上写下:孤城。

他不知道“门”还能开多少次。他在门框上已经刻了二十七道浅痕,每一道都像一根指骨。他摸了摸那些痕,心里有一种倒计时的声音在敲:快了,更快一点。

“把刀,磨快。”他说。

第七章 孤城之前夜

入冬第三场大雪把城墙的缺口糊得像旧伤结痂。白天的阳光短促而寒,夜里风把人的耳朵割成两半。顾云骧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敌军的灯火像一条缓慢收拢的蛇。

“参谋,盘点。”

“是。”年轻参谋报告干涩: “步弹可支三日,迫击炮弹零星,手榴弹不足,军粮按最低口粮五日,民食一至两日不等。药材……魏大夫说,还能救。”

“还能救就救。”顾云骧攥紧拳头,“兵,能打的全押前沿;不能打的守城,谁退一步,军法处置。”

“是。”

一阵风过,雪末子被卷起,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用力抖了一下天幕。顾云骧忽然想到雪夜里那一盏盏纸灯——它们像什么?像是心里那一口小火,吹一吹,便旺一寸;护一护,能熬过最黑的时辰。

“顾副团!”传令兵气喘吁吁,“魏大夫请您过去,说有要紧的。”

临时医疗点里,魏秋禾在收拾刚消毒过的器械。她抬头,面色苍白却眼神明亮:“前方若有大仗,后勤必须稳。尤其是棉衣。小兵冻坏了手脚,再好的枪也拉不开栓。”

顾云骧点头:“我向上面要过,但路断了。”

“纸灯先生也许能送。”魏秋禾压低声音,“他上次附了纸条,说明白药怎么用。说明他不仅有心,还有识。我们要把‘可救的’清单给他。”

“你写,我签。”顾云骧当机立断,“从最要命的开始。”

魏秋禾“唰唰”写下清单:军棉衣、棉被、军袜、手套、热水袋、火柴、煤球;医疗——青霉素、磺胺、止血粉、缝合线、酒精、碘伏、止痛药;婴儿奶粉、肚兜、卫生巾;还有一项被她圈重——迫击炮尾翼与弹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