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服务人员的问候。
“叔叔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天冷了，多穿点。”
我想到自己，上次给家里打电话，好像只是问了一句：“爸妈，都好吧？”
我看到金牌孝子演员8号在视频里，耐心听我爸说他最近下的那盘棋，还认真地问他：“叔叔，您这步棋下得妙啊，后来怎么样了？”
而我，从小到大，我爸想跟我聊围棋。
我总是说：“爸，我哪懂这个，你们自己玩吧。”
我看到演员8号跟我妈视频，夸她做的红烧肉。
“阿姨，这红烧肉看着就香，我都能闻到味儿，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尝尝您的手艺。”
我妈留言里写：“这孩子嘴真甜。”
我呢？我上次吃我妈做的红烧肉是什么时候？
我都忘了。
父母给赛博孝子的评分都是五星，留言里充满了感激。
我看着那些真诚的文字，心里堵得慌。
他们对我从来都是包容和理解，可对一个陌生人，他们却毫不吝啬地表达了感激。
我给家里打电话，我的手一直在抖。
电话响了很久，我妈接了：“伟伟啊，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睡？”
“妈，没事儿，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声音。”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哦，那你忙吧，早点睡。”
我妈语气有点奇怪，听起来客气又疏远。
“妈，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啊？”我试探着。
“都挺好的，你爸天天跟小区里的人下棋，下得可好了。”我妈说。
“哦，是吗……”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行了，早点睡吧。”我妈又说了一遍。
通话结束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通话时长：
一分二十三秒。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却急着挂断。
这不就是我以前对他们做的事吗？
现在，角色反转了。
他们宁愿花钱，去买一个假儿子的关心？
还给这假货打五星？
那我这个真的呢？算几星？不合格产品？
我瘫回椅子，半天动弹不得。
荒谬，滑稽，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搅和在一起。
2.
第二天上班，我像个游魂。
鬼使神差地，我点进了父母的订单详情页。
我点开那条定制声线小伟的语音样本。
一个比我实际声音更温和、更耐心的男声响起。
“妈，今天天气干，记得多喝水。”
“爸，您那老腰，下楼散步慢着点。”
我又调出金牌演员8号上周的视频通话记录。
屏幕上，那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正对着镜头笑，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妈，您今天这气色真好！是不是又研究什么新菜了？嗨，我最近就是瞎忙，要是能尝尝您做的红烧肉就好了，想想都馋。”
我妈在画面外笑，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
“就是家常菜，你爱吃，下次……下次你来，妈给你做。”
演员8号立刻接话：“那说定了啊！妈您最好了！”
红烧肉？我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半年？一年？我甚至都忘了她爱做这个菜。
我还看到一条我妈的特别留言，是发给客服的。
“能不能拜托小伟……就是视频里那孩子，偶尔也说说他工作里遇到的事儿？不开心的也行，就像……就像自家孩子会聊的那种。不方便就算了，我们就随便问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