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7年的深冬,波士顿城郊的神经科学实验室里,周新新第127次校准了“图灵桥接器”的神经接口参数。玻璃培养舱内漂浮着的人造脑组织发出淡蓝色的微光,那些由碳纳米管与生物凝胶构成的神经元突触,正以每秒百万次的频率与外部服务器交换数据。她指尖划过控制台的冷光屏,上面跳动着一行醒目的警告:“意识同步度低于41%,存在认知溢出风险”,但这行红色提示在她眼中,不过是通往新人类纪元的必经之路。
作为麻省理工学院神经工程与AI融合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周新新已经在这个地下实验室里度过了整整八年。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永远带着一股消毒水与液态氮混合的味道,墙上的电子钟精确到毫秒,却没人记得上次看到窗外的阳光是什么时候。团队里的年轻研究员总说她像台没有感情的精密仪器,只有周新新自己知道,深夜独自调试设备时,她总会反复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父亲躺在病床上,呼吸机的管子插满了全身,眼神却依然亮得惊人,那是2029年,阿尔茨海默症夺走了他最后的记忆,也让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周新新立下誓言:要通过科技打破人类进化的枷锁。
“周教授,最新的脑电波图谱出来了。”助手小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男孩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编号734的实验体在接入图灵核心后,海马体活跃度提升了210%,而且没有出现之前的癫痫症状。”周新新接过平板,屏幕上的脑电波曲线像一条温顺的河流,平稳地流淌在正常阈值内。这是他们首次在灵长类动物身上实现AI核心与生物大脑的稳定融合,意味着“人类意识科技化”的实验终于跨过了最危险的鸿沟。
但质疑声从未停止。三个月前,当周新新在《科学自然》杂志上发表《基因可塑性与AI意识的共生模型》时,整个学术界都陷入了沸腾。文章里那句“人类的进化不应等待自然选择,而应掌握在自己手中”,被《纽约时报》评为“本世纪最狂妄的宣言”。哈佛大学生物伦理学家艾伦·怀特甚至在电视节目里公开抨击:“周新新的实验是在扮演上帝,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打开的是潘多拉魔盒。”
这些批评周新新并非没有预料。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翻得卷边的《物种起源》,扉页上用红笔写着:“达尔文错了,进化不是被动的等待,而是主动的创造。”从2035年第一次提出“AI脑核植入”概念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孤独的路。最初的实验屡屡失败,有一次,编号392的恒河猴在接入图灵核心后突然暴毙,解剖后发现它的大脑皮层已经被AI意识烧得焦黑。那天晚上,周新新在停尸间外坐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她才站起身,擦掉眼泪,重新走进实验室。
转机出现在2042年。当时,全球最大的AI公司“深脑科技”向她提供了最新的“图灵三代”意识核心,这款由量子计算机驱动的AI系统,首次实现了“自我意识模拟”——它能像人类一样产生情绪波动,甚至会在面对困境时做出“犹豫”的决策。周新新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与图灵三代对话时,AI用合成语音问她:“周教授,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人类进化?”这个问题让她愣了很久,最后她回答:“因为我们都是宇宙的孩子,都在寻找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