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白露踩着露水往村东头的打谷场走。秋收刚过,地里没什么活计,但生产队的钟声还是照常响起。她挎着个半旧的布包,里头装着中午要吃的两个玉米面饼子,脚步轻快。
“露儿,今儿个咋这么高兴?”同村的桂花婶子扛着锄头从后面赶上来。
白露弯起眼睛“婶子,我爹昨儿个在河里捞着两条鲫鱼,炖了汤,可鲜了!”
桂花婶子啧啧两声“你爹这运气可真没得说!咱们村就属你们家总能吃着荤腥。”
这话不假,白家是村里出了名的运气好,自留地的庄稼总比别家多收三五斗,上山捡柴火能撞见野鸡,下河摸鱼能捞着最大的。而这份好运,似乎尤其偏爱白家的小女儿白露。
村里老人说,白露出生那天,久旱的村子突然下了场透雨,她爹当天就在后山逮着只肥兔子。从小到大,白露想要什么,往往不出几日就能以各种方式得到。虽然生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她却没怎么吃过苦头。
打谷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生产队长站在石磨盘上,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
“社员同志们注意了!接到上级通知,今年分配到咱们红星生产大队的知青今天下午就到。咱们要抽出几位同志负责知青点的安置工作...”
底下顿时嗡嗡议论开来。
知青下乡在这偏僻山村不算新鲜事,但每次都会引起轰动。从城里来的青年们带着与农村格格不入的气息,总会搅动一池春水。
白露踮脚望了望,看见人群那头的李建军正朝她招手。他是村支书的儿子,村里少有的高中毕业生,长得浓眉大眼,不少姑娘暗中喜欢他。
“白露,下午我去公社接知青,你要不要一起去?”李建军挤到她身边,声音压低,“听说这次来的都是省城重点中学的。”
白露正要答话,生产队长点了她的名:“白露,你心细,下午去帮着收拾一下知青点的宿舍。”
这正合她意,她连忙应下来。
午后,白露和几个姑娘一起去了知青点。那是村里闲置的两间土坯房,前一批知青返城后空了小半年,积了层薄灰。
几个姑娘一边打扫一边叽叽喳喳。
“听说这次来的知青里有个特别俊的!”
“省城来的,肯定跟咱们这的不一样。”
“再俊也得下地干活!城里娃娃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能吃得了苦不?”
白露没参与讨论,她手脚利落地擦着窗户。阳光透过刚刚擦净的玻璃,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里莫名地期待。
约莫下午三点,村口传来动静。一群年轻人提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站在土路上,脸上带着好奇与疲惫。
白露和一群村里人围过去看热闹。新来的知青一共八人,五男三女,清一色的绿军装,只是没了领章帽徽。
她的目光一下子被站在最后的高个青年吸引住了。
他比周围人高出半个头,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副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沉静。与其他知青的好奇张望不同,他只是静静站着,像是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这是陆知行,咱们省城去年的数学竞赛第一名!”带队干部特意介绍,“要不是这运动,保送清华北大的材料!”
村民们听不懂什么竞赛,但清华北大还是知道的,顿时投去敬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