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走向地铁站。
我们家离地铁站很近,她每天都是坐地铁上下班。
但今天,她走到了路边。
停了下来,像是在等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一辆黑色的牧马人。
改装过,底盘很高,轮胎又宽又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这车,跟我的那辆开了五年的大众宝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一个粗粝,野性,充满了攻击性。
一个温顺,平庸,一眼就能看到头。
就像……那个男人,和我。
车窗缓缓降下。
我离得有点远,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长什么样。
但我看到了徐静的脸。
她笑了。
那种笑容,我他妈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那不是对着我时,那种敷衍的、礼貌的微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娇羞和雀跃的,完全放松的笑。
她的眼睛,像盛满了星星,亮得惊人。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
她只是,不对我笑了而已。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动作熟练又自然,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也像一扇大门,把我和她,彻底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黑色的牧马人,很快就汇入了滚滚车流。
消失在了街角。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傻逼。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在那一瞬间,都被抽空了。
我的腿有点软,靠在了身后的电线杆上。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车里的情景。
那个男人,会腾出一只手,握住徐静的手吗?
他的手掌,是不是很宽大,很粗糙?
他会侧过头,对她说什么样的情话?
是叫她“宝宝”,还是有更肉麻的称呼?
徐静呢?
她会像在我面前一样沉默,还是会叽叽喳喳地,像个小女孩一样,分享她一天里遇到的趣事?
那个充满了雪松和皮革气味的、狭小的车内空间。
此刻,在我脑海里,变成了一个我永远无法进入的禁地。
一个……让我疯狂嫉妒的,另一个“家”。
我没有回家。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那个空荡荡的,充满了谎言的屋子。
我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像个孤魂野鬼。
路过一家烟酒店,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老板,来包烟。”
“要什么?”
“……最贵的。”
我拿到了一包软中华。
我以前从不抽烟,徐静说烟味难闻。
我笨拙地点燃一支,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猛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
辛辣的烟雾,瞬间呛满了我的肺。
我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眼泪,是为烟呛的,还是为我自己。
烟草的味道,和我想象中,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蹩脚的模仿者。
连他的影子,都模仿不像。
晚上十点,我才回到家。
一身的烟味和酒气。
我喝了一瓶二锅头,想把自己灌醉。
可越喝,脑子越清醒。
那些屈辱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