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年光阴悄然而逝。
岁月对云芷格外宽容，未曾留下任何痕迹。而对沈朝，却展现了它最残酷的一面。他依旧俊朗，但眼角已刻上了清晰的纹路，鬓角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霜白。抬手搬运酒坛时，能感到气力不如从前；算账久了，眼睛会微微酸涩。他正不可避免地走向凡人的中年，走向衰老。他们之间，那巨大的、无法跨越的鸿沟，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眼。沈朝将那份深沉的、无望的爱恋，全部倾注在了无声的陪伴与照料里。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在她开口之前就为她备好一切。他酿的酒越来越好，甚至试图复刻她最初酿出的那种味道，那是他记忆里最温暖的起点。云芷的心，却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平静。她会在他低头擦拭酒杯时，默默注视他鬓角的白发，那抹刺眼的白色，像一根针，轻轻扎着她的神心。她会在他熟睡后（她无需睡眠，常静坐修炼），悄然走到他门前，听着里面平稳的呼吸声，一站便是半夜。思考着凡人的生命为何如此脆弱短暂。会在他捧出新酿的酒，眼中带着一丝残留的、小心翼翼的期待，唤她「姐姐，尝尝」时，感受到心底那清晰而尖锐的抽痛。这是动心吗？为了一个凡人？神女不该有的动心。可她无法否认那真实存在的疼痛。
某个秋日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洒进酒肆。沈朝正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一只白玉酒杯。阳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日渐成熟的轮廓，却也将他鬓角那几缕白发照得格外明显。一缕白发不听话地垂落额前，他随手轻轻将其捋到耳后。
那一个简单的动作，那一抹刺目的白，像一道惊雷，猝然劈开了云芷强自维持的平静。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她捡回来的少年，这个陪伴了她十余年、将她视为全部温暖的凡人，正在一点点、不可逆转地老去。而她，拥有无尽的生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他走向衰亡，化作一抔黄土，最终湮灭于轮回，再无痕迹。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恐慌」的情绪，如同最冰冷的潮水，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不能再待下去了。
离开。必须离开。再多的陪伴，于他而言，最终也只是更深的痛苦。他值得拥有一个平凡凡人应有的、完整的人生，娶妻生子，儿孙绕膝，而不是将短暂的生命耗费在一个永恒却虚无的幻影身上。相守，从开始就是错误。而她，竟放任这个错误，持续了这么久。当晚，云芷做出了决定。
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