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女孩,只是因为抽了点血(那里面,或许还有我差点用命换来的血),就能被他如此珍视地捧在手心,叫着那样亲昵的绰号,享受着他不曾给予过我的全部温柔和耐心。
多么讽刺。
多么荒唐。
我望着天花板,白得刺眼。然后,我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起初只是肩膀微微抖动,后来控制不住,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爱的,从来不是我的懂事。
他只是爱着被我供奉起来的,那份对他的残忍。
我笑得停不下来,像个疯子。这七年的婚姻,这七年的自我约束,这七年的痴心妄想,原来都是一场盛大而可笑的自我献祭。
沈修瑾似乎被我的笑声惊动,转过头来看向我。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个熟悉的、带着不悦和审视的表情。
他松开林薇的手,朝我走了过来。
脚步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回响。
他停在我的床边,阴影笼罩下来。他看着我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和近乎癫狂的笑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那种我听了七年、曾经以为蕴含着一丝关切、此刻却只觉得冰冷的语气开口:
“苏晴,你又在闹什么?”
看,他甚至不问我为什么笑,不问我刚刚从鬼门关被强行拖回来抽血,身体是否还能撑得住。在他眼里,我任何超出“懂事”范畴的情绪表达,都是“闹”。
我止住了笑,胸腔里却空荡荡的,回响着穿堂风。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极致的荒谬带来的生理反应。我抬起虚软的手,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湿痕,动作粗鲁,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婉。
“闹?”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沈修瑾,你觉得我是在闹?”
他眉头锁得更紧,似乎对我敢反问感到不悦:“不然呢?林薇需要血,情况危急,你恰好是O型,帮一下忙怎么了?你现在不是醒了吗?”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我只是借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用完归还即可,至于这物品本身是否受损,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帮忙?”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苦涩,“用我刚化疗完、血红蛋白不到正常值一半的身体,去给你的‘娇气包’输血?沈修瑾,你是想让我死吗?”
最后那句话,我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他似乎被我的激动震了一下,但随即脸色更沉:“你胡说八道什么!医生说了,抽血量是严格控制的,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不要危言耸听!”
“严格控制?”我嗤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你问过我的主治医生吗?你看过我的化验单吗?你哪怕有一秒钟,考虑过我的死活吗?”我伸手指向不远处病床上正怯生生望过来的林薇,手指颤抖,“你只在乎她会不会晕,会不会疼,她是娇气包,那我呢?我是什么?七年了,沈修瑾,我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一个随时可以牺牲、连喊疼都不配的物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