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沈先生好意,但我和我的孩子在这里很好。巴黎的医疗条件同样优秀。”
“至于妈妈,三年前和你们达成协议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了失去我的准备。”
“沈微!”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和狠厉。
“你以为顾然能给你什么?一个平庸的建筑师?他护不住你!只有沈家…”
“沈家与我无关了,哪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沈微打断他,雨水氤氲的雾气沾湿了她的睫毛,让她看起来有种朦胧的脆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是你亲手把我推出来的,你忘了吗?”
“你说我不配叫你哥哥,不配留在沈家。
我那肮脏的心思,不应该放在你身上。
我现在如你所愿,离开了,拥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
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得沈聿青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是啊,是他亲手推开的。
现在他又想把她抓回来。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我后悔了…”
他看着她,眼底的血色愈发浓重,那三个字几乎是从肺腑深处挖出来,带着血和痛。
“微微…我后悔了…”
雨声淅沥,敲打着车窗和屋檐。
沈微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是,哥哥,”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叹息,却带着狠厉的判决,“太晚了。”
太晚了。
错过就是错过了。
伤害已经造成了。
她好不容易从废墟里爬出来,重新建造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不可能再回头了。
沈聿青眼中的光亮,在她那句“太晚了”里,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连设计过她的妈妈都不要了,更何况他。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猛地弯下腰,整个人痛苦地痉挛着,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染红了他的手掌和大衣前襟。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惨烈不堪的模样,也隔绝了沈微最后的视线。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驶入迷蒙的雨帘,消失不见。
沈微站在原地,雨水带来的寒意似乎浸透了骨髓。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护住了腹部。
顾然的车停在她面前,他撑伞快步下来,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不舒服吗?刚才那辆车是…”
“没什么,”沈微摇摇头,拉开车门坐进去,将冰冷的雨水和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关在门外,“一个问路的陌生人而已。”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一切都该结束了。
8.
沈聿青的病情急剧恶化。
他拒绝了返回国内的建议,固执地留在巴黎一间昂贵的私立医院病房里。
窗外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的尖顶,但他从未看过一眼。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昏睡,偶尔清醒,眼神也是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疼痛日夜不休地折磨着他,昂贵的药物也只能勉强维持。
助理偶尔会低声汇报一些关于沈微的消息,比如她的画展又成功举办了巡展,比如她看起来气色很好,比如她似乎很期待孩子的降临…
沈聿青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监控仪上陡然起伏的心率曲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