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短信跳出来时,我正守着砂锅炖一锅黄豆猪脚汤。汤在锅里咕嘟,浓郁的香气飘满整个厨房。林远最爱喝这个,说养胃。
手机屏幕亮着刺眼的光,林远的名字下只有一行字,冰冷又干脆:
顾隐,我们离婚。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条件随你开,只要你痛快签字。
锅盖边沿冒出的白汽熏得我眼睛发涩。我看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五分钟。手指冻僵了,点不开回复,也划不掉界面。汤还在咕嘟,声音大得烦人。
客厅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不是林远。他有钥匙,从来不会这个点回来。
我关掉炉火,擦擦手走出去。
门开了。云渺抱着个裹在粉色小毯子里的婴儿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一个挺大的行李箱。她脸色有些发白,眼睛很大,怯生生地看着我,像只受惊的兔子。
“顾隐姐……”她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林远哥…让我先带着孩子过来住几天。”她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臂,孩子在她怀里哼哼了两声。
我堵在门口,没动,也没让她进来。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水。我看着她怀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再看看她脚边的箱子,最后目光落回她那张年轻、无辜又带着点楚楚可怜的脸上。
“住几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起伏,“还是以后都住这儿?”
云渺的脸唰一下更白了,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顾隐姐,你别误会……林远哥他……他也很为难……”
我盯着她怀里那个婴儿。大概一两个月大,闭着眼睡得正香。粉色的毯子很新,衬得那小脸更黄了。
“孩子叫什么?”我问。
“……盼盼。”云渺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盼盼?盼什么?盼儿子?我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林远和他妈盼儿子盼了快十年,从我嫁进林家那天起就开始盼。
“进来吧。”我终于侧开身。堵着门没意思,该来的总要来。
云渺如蒙大赦,赶紧抱着孩子拉着箱子挤进来,动作带着一股急切,好像慢一步我就会反悔把她关在外面。她换了鞋,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玄关,眼神飘忽,不敢看我,也不敢打量这间她即将入主的房子。
“客房是空的,自己收拾。”我指了指走廊尽头那扇门,“卫生间在左边。热水器刚烧好。”
说完,我转身回厨房。那锅汤还在灶上,温吞吞地冒着最后一点余热。看着那锅浓白的汤,我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我端起砂锅,走到洗碗池边,手腕一倾。
咕咚。哗啦。
汤连着猪脚黄豆,全进了下水道。油腻的香气瞬间被冲散,只剩下一股下水道特有的反味。我把空砂锅重重砸在水槽里,发出刺耳的哐当一声。
门铃又响了。这次是林远。
他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看到客厅里抱着孩子的云渺,又看看从厨房走出来的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短信收到了?”他走进来,熟门熟路地换了鞋,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扯松领带,动作流畅得仿佛云渺和那个婴儿不存在。
“收到了。”我靠在厨房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