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天上午十点,别迟到。”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灌下去,喉结滚动,“条件随你提。”

“条件?”我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云渺怀里的盼盼,“她,还有她怀里这个,就是你的条件?”

林远放下杯子,发出一声闷响。“顾隐,”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像愧疚,又像不耐烦,“你知道的,我妈年纪大了,就想要个孙子。盼盼是男孩,是林家的根。”

“哦,男孩。”我点点头,“所以,我这个下不了金蛋的母鸡,该挪窝了。”

云渺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头垂得更低了。孩子似乎被惊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声音响亮又刺耳。

林远皱紧眉头,没去看哭闹的孩子,只盯着我:“别说那么难听。我们好聚好散。房子、车,还有存款,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签字。”

“好聚好散?”我笑了一下,觉得这话真他妈的讽刺。七年婚姻,一千多个日夜,最后换他一句轻飘飘的“好聚好散”,外加一个抱着他儿子的女人登堂入室。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云渺手忙脚乱地拍着哄着,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眼神却不住地瞟向林远,带着求助。

林远被哭声吵得心烦,终于忍不住,对着云渺低吼了一句:“哄哄他!哭什么哭!”

云渺吓得一哆嗦,抱着孩子缩到沙发角落,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我看着这一幕。曾经那个在我生理期痛得死去活来时,会笨手笨脚给我冲红糖水的男人,现在对着他儿子的亲妈吼。对着他“林家根”的亲妈吼。

多有意思。

“行,”我开口,声音不大,但盖过了孩子的哭声,“明天十点,民政局。东西我都不要。”

林远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什么?”

“我说,房子、车、存款,都留给你养儿子。”我清晰地说,“我只要离婚。明天十点,带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别迟到。”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再看角落里那对母子。我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孩子的哭声,云渺压抑的啜泣,还有林远可能有的任何反应,都被挡在了外面。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一点点滑下去,坐在地板上。心脏跳得又沉又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滚烫地划过脸颊,砸在手臂上。

七年。

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最好的年华,都喂了狗。

我嫁给他时,他一无所有。我陪着他住过漏雨的出租屋,陪着他啃过半个月的馒头咸菜。他创业初期,资金链断裂,是我偷偷卖掉我妈留给我唯一的金镯子,把钱塞给他,骗他说是我兼职赚的。

后来公司有了起色,买了房子,买了车。日子好过了,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妈开始明里暗里地催生。检查做了无数,中药喝到反胃,医生说我的体质难怀孕,他就开始抽烟喝酒,整夜整夜不回家。

再后来,就是云渺。一个刚毕业、清纯得像朵小白花似的姑娘,进了他的公司做助理。再后来,云渺怀孕了,据说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