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像一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比电梯里的那只鬼手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猛地低下头,像个怕被发现的逃兵,想把自己缩进人群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目光慌乱下滑,扫过自己因为紧握而指节发白的手。
早上清理电梯角落时,被碎木屑划破的伤口,还在右手食指的指腹上,凝结着一点暗红的血痂。
血痂旁边……
几点细微的、黏腻的暗红色碎屑,牢牢地沾附在皮肤纹理里!
刚才清理电梯角落木屑时沾上的?不对!刚才明明洗过手了!这颜色……这黏腻感……像……像凝结了很久的……血?
我触电般抬起手凑到眼前,鼻尖耸动。一股极其淡薄,却被我此刻异常敏锐的感官捕捉到的铁锈味,混合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清冽阴冷的特殊木香,幽幽钻入鼻腔!
是血!混着那诅咒之木的气味!
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呕吐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危险!
诅咒……它在回应?!它闻到了我的血?!它就在附近?!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我猛地抬起头,在混乱惊惶的人群中,疯狂地、急切地扫视。
是谁?哪个才是那个把沾血的诅咒木屑丢在电梯角落的人?哪个才是藏在人群中、带着一身清冽木香和血腥气的……施咒者?
那张一闪而过的、周经理脸上诡异的笑容,此刻在我脑中疯狂闪现、放大。是他?难道是这个唯利是图、咄咄逼人的甲方?动机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赖掉工程尾款?这个理由在一条人命的代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目光掠过一张张惊惧茫然的脸:朝夕相处的工友?唯唯诺诺的保安老刘?还是某个我从未留意过的、沉默的杂工?
每个人似乎都有可能,每个人的脸上都罩着恐惧的面具,看不透底下的阴影。
警察封锁了现场,冰冷的警戒线像一道生死的鸿沟。所有人被集中安置在临时腾空的材料仓库里等候问询。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汗味和压抑的恐惧。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难以抑制的低沉啜泣此起彼伏。角落里,小陈的另一个同乡工友抱着头,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死寂中,仓库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仓库里每一个瑟缩的身影。
“沈槐。”为首的警察声音低沉,清晰地念出我的名字,“跟我们出来一下,做个笔录。”
所有的目光,瞬间像无形的探照灯,“唰”地一下聚焦在我身上。那里面有惊疑,有恐惧,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猜忌?
我像被架在火上烤。周经理坐在角落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手里夹着点燃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视线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深处却像藏着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和审视,仿佛在欣赏砧板上待宰的鱼如何徒劳地挣扎。
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冰冷的冷汗。我强迫自己稳住脚步,走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