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刀当啷一声掉在水泥地上。我双手颤抖得几乎捧不住那木头娃娃,粗暴地把它翻过来,手电光死死照射着它粗糙的背脊。

光线扫过那些粗砺的刀痕。

就在脊柱的位置,极其隐蔽的凹陷处,似乎……有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捏。我把眼睛凑到最近,几乎贴在冰冷的木头上,屏住呼吸,用指甲一点一点抠掉那缝隙里陈年的污垢和灰尘。

光线艰难地照亮了缝隙底部。

四个歪歪扭扭、刻得极深、仿佛用尽全部怨恨刻下的繁体小字,如同毒蛇的信子,钻进我的瞳孔:

“三代之期”。

后面两个字被污垢半掩着,我失控地用指甲狠狠刮去那片污渍。

“诅咒应验”。

木偶后背那四个刻入骨髓的字——“三代之期,诅咒应验”——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视网膜,直直烙进脑子里。血液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撞着四肢百骸,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三代……爷爷曾含糊提过,曾祖爷当年本事太大,也惹下过生死大仇……难道……难道这诅咒,隔了整整三代人,从这栋沉寂百年的凶宅深处爬出来,要落在我们这最后一代头上?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猛地炸响!

尖锐的铃声在死寂的工具间里显得格外瘆人,惊得我浑身一抖,手里的木偶差点脱手摔落。屏幕刺眼地亮着,来电显示是工地保安队长老刘的名字。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指尖冰冷滑腻,划了好几次才勉强接通。

“喂……”声音干涩得厉害。

“沈、沈工!”老刘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抖得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恐惧,“出、出事了!电梯井……小陈……小陈他……”

他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喘息和嘈杂的背景音淹没了,但我听到了清晰的、混乱的哭喊声,还有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正由远及近,像索命的钩子。

啪嗒。手机从麻木的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老刘那破了音的恐惧。

小陈……电梯井……

那个在黑暗里嘲笑我胆小、粗鲁地拍我肩膀、信誓旦旦说这只是恶作剧的小陈!那个刚刚还鲜活的人!

我像一截僵硬的木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着冲出工具间。外面工地的景象撞入眼帘,一片混乱。刺眼的警灯旋转着,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惨白扭曲。警戒线已经拉起,围住了电梯井入口。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大声维持秩序,驱赶着试图靠近的工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惊惧、茫然和一种窥探血腥的隐秘兴奋。

混乱的人影缝隙中,我瞥见了周经理。他站在警戒线外不远的地方,侧对着我。那张平时总是散发着精明算计和不容置疑威严的脸上,此刻竟然……

他在笑。

不是安抚人心的笑,也不是强作的镇定。那嘴角向上扯开的弧度非常短促,几乎只是一瞬间肌肉的抽动,快得像幻觉。但那一抹弧度里,透出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满意?一丝猎物落网般的……笃定?仿佛正在发生的惨剧,不过是他精心排布的剧本里,一个按部就班上演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