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甩下这句分量十足的话,转身就走,昂贵的西装外套带起的风都带着一股子凌厉的煞气。

周围的工人噤若寒蝉,眼神躲闪。小陈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揉着刚才在电梯里撞疼的肩膀,凑近我:“呸!什么玩意儿!沈工,甭理他!咱干好活儿就成!那破木头疙瘩,我早扔电梯角落了!就是个恶作剧!明天验完了,哥几个好好喝一顿!”

他拍了拍我的背,那力道带着一种粗鲁的安抚。可我只觉得被他拍过的地方,寒意更重了。

周经理的威胁像鞭子抽在心上,也彻底堵死了搬出我家那点木工厌胜传承来说事的可能。小陈的不屑犹在耳边,那句“恶作剧”此刻听来无比刺耳。我逼着自己专注于最后一点收尾——清理那部刚出过事的古董电梯轿厢底部角落的碎木屑和灰尘。

灰尘扑簌簌扬起,弥漫在惨白的手电光柱里。就在角落最深处的阴影里,一小堆散落的木屑下,一个东西突兀地硌着了我手中的小铲子。

心猛地一沉。

拨开那堆碎屑。它静静躺在那里。

还是那个粗陋的木头娃娃,被小陈随手丢弃的那个。依旧是歪斜的眼睛,咧到耳根的刻痕笑脸。它毫无遮掩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底板上,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试图忽略它的愚蠢举动。

工地上各种木头碎屑的味道混合着灰尘,浓烈得令人窒息。可就在我拿起这个木偶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极其清冽沉静的木质气息,幽幽地钻进了鼻腔。

檀香?不,比檀香更冷,更沉,仿佛埋藏了千年万载,带着地底的阴潮寒气。这味道极淡,若有若无,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脑子。

我死死攥紧了那木偶。

回到临时用作工具间的小房,门紧紧关上,隔绝了外面工地的嘈杂。桌上只有一盏孤零零的强光手电筒,光束惨白集中。我几乎是粗暴地将那个木头娃娃卡在工作台的虎钳上,拿起一把薄刃锋利的小刻刀。

冰凉的触感透过刀柄传来。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刀尖极其小心地抵在那木偶扭曲的左臂关节处。

手腕用力,极其缓慢地、稳稳地割了下去。

刀锋划开朽木的感觉很涩,很滞。木屑细碎地剥落下来。随着刀尖一点点深入,我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刀尖似乎碰到了什么异样的、坚硬的东西。不是木头的纹理。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手腕稳住,刀尖轻轻一挑,将那硬物表面覆盖的最后一点朽木剥离。

手电筒惨白光束的聚焦下,一点暗沉的金属光泽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印记。极小,比指甲盖还小一圈。深深嵌在木偶手臂的“骨头”里。印记古朴繁复,线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凶戾古意,仿佛一头蜷缩沉睡的凶兽。

血液刹那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浑身冰凉。

这个印记……我不会认错!绝不会!

我们沈家,世代相传的印记!据说是曾祖爷那一辈,一位真正的厌胜术大师留下的“血契徽”——既是家族身份的烙印,也是施展或防御某些禁忌之术的凭证!它本该只存在于长辈压箱底的老图纸和讳莫如深的警告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诅咒般的木偶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