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门砺志
崇山书院坐落在京城西郊的云雾缭绕处，青瓦白墙，飞檐翘角，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圣地。时值隆冬，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书院的青石阶覆盖得一片洁白。
“江南举子林清砚，参见山长。”
少年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处已经磨出了细密的毛边，但整洁非常，不见一丝污渍。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如刀削，目似寒星，挺直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整个人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冷峻。
山长抚须打量着他，眼中带着赞许：“清砚，你此次乡试又是解元，三年前你中举时便是最年轻的举人，如今连中三元，实属难得。”
“山长过誉，学生不敢当。”林清砚微微垂首，神色平静，不见丝毫得意。
“今科会试在即，书院特批你入读崇山阁，与各地精英一同备考。望你戒骄戒躁，再创佳绩。”
“谢山长栽培。”林清砚再次行礼，姿态标准得如同礼经图示。
从山长室出来，林清砚抱着简单的行囊，沿着覆雪的石径向崇山阁走去。寒风凛冽，他单薄的青衫在风中飘动，却不见他有半分瑟缩。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三年前，他是以杂役身份进入崇山书院的——一个贫寒农家子，靠着在书院打杂换取读书的机会。
如今，他已是从江南考场杀出的黑马，连中三元的解元郎。
“哟，这不是我们的杂役解元吗？”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前方的亭子传来。林清砚抬眼望去，只见几个锦衣华服的学子围坐在一起，中间那人尤其耀眼——一袭墨绿色锦缎长袍，领口袖边镶着银狐毛，腰间系着白玉带，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孽，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正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镇远侯府的独子，沈冰。
林清砚面无表情，径直向前走去。
“沈兄在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一个身材高大的学子拦住了去路，他是兵部尚书之子，王罡。
林清砚停下脚步，目光冷冽如冰：“有事？”
沈冰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林清砚面前，他比林清砚稍矮一些，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但这丝毫不减他的气势。
“听说崇山阁最后一个名额给了你。”沈冰语气轻慢，“看来书院是越来越不挑食了。”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林清砚眼神不变，只淡淡回道：“若沈公子对书院安排不满，可向山长申诉。”
沈冰冷笑一声：“别以为中了几个解元就了不起了，这会试场上，可不是你们乡下那种小打小闹。”
“沈公子教训的是。”林清砚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若无事，清告退。”
他侧身从沈冰旁边走过，衣角带起一阵微风，拂过沈冰的脸颊。
沈冰怔了一下，随即恼怒地转身，看着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莫名觉得心头一阵烦躁。
“什么东西！一个寒门子弟，也敢在沈兄面前摆谱！”王罡愤愤道。
沈冰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他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林清砚的情景——那时他刚被父亲强行送进书院，百无聊赖地在书院闲逛，看到一个穿着杂役服装的少年躲在廊下读书，风雪很大，那少年的手指冻得通红，却依然专注地捧着书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