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走廊，母亲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眼底的青黑比昨夜更重。陈默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刚亮起，李姐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他皱着眉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处，按下了接听键。
“陈默你终于肯接了！”李姐的脸占满屏幕，语气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数据密码为什么不对？客户八点就要看演示版，现在文档打不开，你到底想干什么？”
走廊里的回声放大了李姐的声音，陈默下意识捂住听筒，压低声音道：“密码是我工号后六位，昨天交接清单里写了。我现在在医院，没法盯项目细节。”
“没法盯？”李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张哥试了三次都不对，你现在立刻远程操作解锁！客户那边我已经搪塞两次了，再搞砸你承担得起吗？”
陈默咬了咬牙，目光扫过不远处长椅上疲惫的母亲，终究还是妥协了。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点开手机里的远程控制软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信号时好时坏，文档加载进度条一次次卡住，李姐的催促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像细密的针在扎。
好不容易解锁成功，陈默刚想挂掉通话，李姐又抛来新要求：“演示版里的市场分析部分要加最新数据，你手机里存着备份，赶紧发过来。还有客户可能问的几个问题，你列个回复提纲，十分钟内发我。”
“李姐，我父亲马上要手术了，我真的没时间……”
“没时间也得挤！”李姐打断他，“这个项目你从头到尾跟进，别人根本不清楚细节。就十分钟，别让我再说第二遍。”通话被直接挂断，留下陈默举着手机，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盯着屏幕，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消防栓旁的台阶上坐下。这里刚好能看见长椅上的母亲，又能稍微隔绝些外界干扰，成了他临时的“办公桌”。他点开文件夹翻找数据，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僵，好几次点错了文件。
十分钟很快过去，李姐的消息又追了过来：“数据呢？提纲呢？客户已经到公司了！”
陈默刚把数据发过去，同事小张的消息也弹了出来：“默哥，李姐让你远程指导我改演示版，说你最清楚客户的喜好。”后面跟着一个哭丧脸的表情。
他闭了闭眼，回复“稍等”，刚要点开演示文档，就看见护士拿着术前告知书走了过来。“陈建国家属，过来签一下字，手术前的注意事项需要跟你确认。”
陈默猛地站起身，手机差点从口袋里滑出来。他快步走到护士面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签字的手微微发抖，笔尖在纸上洇出小小的墨点。
确认完注意事项回到“办公桌”，屏幕上已是几十条未读消息。陈默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指尖落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点开——一边是即将进手术室的父亲，一边是催命般的工作，这方狭窄的台阶，竟成了他左右为难的战场。
4 第一通催进度的电话
签完术前告知书，陈默刚扶着母亲在长椅上坐定，护士便推着手术床从重症监护室走了出来。父亲依旧昏迷着，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清晨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家属放心，我们会尽力的。”主刀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默点点头，喉咙里像堵着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跟着手术床走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将父亲的身影吞没，才靠着墙壁缓缓蹲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