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传闻娶我的人能封侯拜相,媒人踏破门槛。

祖母替我选了秀才林安之,科考后完婚。

我满心欢喜备嫁时,祖母突然离世。

而林安之知道我要守孝三年,愤然甩给我一张退婚书。

他说,他等不起。

他不知道,他那榜首是我钦点。

更不知,孤是刚认祖归宗的皇太女。

后来他跪在我宫门外三天三夜:“臣悔了。”

我垂眸轻笑:“可惜,孤等不起了。”

1、

我出生之时,天降异象,紫气东来三千里,旋即又被血月笼罩。

钦天监战战兢兢卜出卦象,道是“两龙不相见,相冲必有一伤”。

于是,尚在襁褓之中,我便被母皇一道密旨送出了宫,安置在京畿百里外的一处僻静乡野。

陪伴我的,只有一位被尊称为“祖母”的雍容老妇,以及十余位沉默寡言、手脚却极利索的仆役。

除了几位定期前来、神色恭谨地教导我经史子集、帝王策论与宫廷礼仪的女先生,我再无其他亲眷。

自我记事起,便不被允许踏出这方小院十里之外。

祖母说,这是规矩,天下未嫁的女子皆该如此,静处深闺。

我望着四角高墙圈出的天空,虽觉憋闷,却也信了。

直到那年春日,我隔着庭院不高的篱墙,看见了林安之。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衫,却不掩清俊。

与几位同窗友人行于乡间阡陌,未曾骑马,只悠闲骑在牛背之上,一手执书卷,一手轻拍牛颈,朗声吟诵着圣贤文章。

嗓音清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谙世事的傲气与疏狂。

春风拂过,吹起他额前几缕墨发,也吹动了篱墙内我的一颗心。

祖母的目光何等锐利,她只淡淡瞥了我一眼,并未多言。

隔日,便有仆役将林安之的身世背景呈于案上——家道中落,寒门学子,唯剩清高与才华可供挥霍。

此后,我便时常见他。

有时他于不远处溪边涤笔,侧影专注;有时他与友人高谈阔论,眸光湛亮。

我坐在庭院深处的秋千上,捧着一卷书,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飘向篱墙之外。

祖母偶尔会问我:“瞧什么呢?”

我脸颊微热,垂下眼睫:“瞧那树玉兰开得真好。”

祖母便不再问,只眼底含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意。

忽有一日,家中门槛几乎被媒人踏破。乡野之地,流言却传得飞快,都说这僻静院子里住着一位有“大造化”的姑娘,传闻娶了她的人,便能封侯拜相,青云直上。

我正疑惑这无稽之谈从何而起,祖母却已笑着屏退了所有喧嚷的媒人,只轻描淡写地对我说:“那些人,皆非良配。我儿瞧着,那林家秀才如何?”

我心头猛地一跳,像被窥破了最深的心事,脸颊霎时滚烫,声如蚊蚋:“全凭祖母做主。”

祖母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她亲自修书一封,不久,林安之便在那位牵线老先生的引领下,第一次正式踏入了我的家门。

他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衫,举止间虽极力维持镇定,耳根却透出薄红,目光低垂,不敢直视于我。祖母与他叙话,考校学问,他应答得体,言辞间虽谦逊,那份读书人的风骨与抱负却掩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