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晓丫的脸,又轻轻碰了碰豆豆冻裂的手背。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挨打了?”他抬头问我。
我没说话,只是撑着地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勉强直起腰。
赵翠娥立刻换了一副脸,挤出笑:“书记您来了?这可不是打人,是管教媳妇!她私自开荒,搞资本主义尾巴,我这是替公家清理门户!”
刘书记站起身,盯着她:“你说她开荒?在哪?”
“村后乱石坡!偷偷种红薯,肯定藏了粮!”她抢着说,“这种人不批斗,怎么服众?”
刘书记没理她,转头问我:“林晚秋,有这事吗?”
我点点头:“有。我种了半亩红薯,用的是自己攒的薯种,没花公家一粒米。”
“目的呢?”
“为了让孩子们活下来。”我说完,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去年冬天天冷,晓丫咳了半个月,豆豆饿得抽筋。我不敢等救济,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多种点吃的。”
刘书记沉默了几秒,忽然走到墙角,捡起那个破碗,看了看里面干结的野菜糊,又翻开灶台底下压着的一张纸——是我画的红薯垄间距图,手写的“八寸”两个字还没干透。
他抬头看向我:“你知道怎么密植红薯?”
我顿了一下:“以前听老人说过一句口诀,记不清全了,就试着照做。”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转身面对赵翠娥,声音沉了下来:“现在是1960年,全国都在过紧日子。谁能让集体增产,谁就有理。一片没人管的荒坡,她肯花力气去种,这是好事!不是搞资本主义,是为国家分忧!”
赵翠娥脸色变了:“可、可是……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刘书记打断她,“困难时期,活人比条文重要。从今天起,那片荒坡划归林晚秋管理,收成三成交公社,七成留给她养家。这是政策允许的自留地扩耕试点。”
他说完,掏出兜里的笔记本,撕下一页纸,刷刷写了几个字,递给通讯员:“按这个格式拟个许可条,盖章后送过来。”
赵翠娥嘴唇哆嗦:“书记您不能……”
“怎么?”刘书记目光扫过去,“你要反对组织决定?”
她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
林大柱一直站在角落,没敢抬头,也没敢开口。
刘书记临走前看了我一眼:“好好干。别怕有人嚼舌根,有事直接来找我。”
门关上后,屋里安静得能听见豆豆的呼吸声。
我慢慢跪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张还没送到的许可条草稿,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晓丫爬过来抱住我的脖子,豆豆也蹭到我身边,小手轻轻搭在我受伤的手臂上。
傍晚时,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