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马官立刻反驳:“胡说八道!畜生哪懂这些!它就是中了邪!”
“它没中邪。”我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它只是太忠诚了。它脖子底下,是不是有个旧伤疤?它每次疼的时候,都会想起它的旧主。最近天冷,旧伤复发了,所以它才这么难受。”
孙马官愣住了。
李德福也愣住了。他走过去,让人拿来烛台,仔细看了看“乌云”的脖子底下。
果然,在一片浓密的鬃毛下,有一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陈年伤疤。
“这……”孙马官说不出话了。
李德福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觉到的。”我说。
我知道这个解释很玄。但这是实话。
李德福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有。”我说,“给我一晚上时间。”
6
那天晚上,整个御马监,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李德福给了我特权。
我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我跟“乌云”在马厩里。
我没有用什么药。
我只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乌云”旁边。
它一开始还是有点不安,但没有攻击我。
我开始给它讲故事。
我讲的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我讲的是我小时候,在大榆树村的事。
我讲我怎么跟村里的野猫交朋友,怎么把受伤的麻雀救回来,怎么在山上遇到一头迷路的小鹿。
我的声音很轻。
马厩里很安静,只有我说话的声音,和“乌云”的呼吸声。
我一边讲,一边用手轻轻地给它按摩脖子下面那个旧伤疤。
我爹以前说过,有些老伤,天冷了就会疼。用热的东西敷一敷,揉一揉,会好很多。
我不知道讲了多久。
讲到我口干舌燥。
“乌云”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下来。
它不再站着,而是卧了下来。把头搁在我的腿上。
它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它睡着了。
这是它这几天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我看着它,心里有点酸。
它是一匹好马。
它只是太想念那个把它从小养大,带它上战场,最后死在它面前的人了。
第二天早上,李德福和孙马官他们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神骏非凡的“乌云”,像一只温顺的小狗,把头枕在我的腿上,睡得正香。
所有人都惊呆了。
孙马官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李德福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给它讲了一晚上故事。”我说。
“讲故事?”孙马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骗鬼呢?一匹马,能听懂什么故事!”
我没理他。
我轻轻地拍了拍“乌云”的头。
“醒醒,天亮了。”
“乌云”睁开眼,看见我,用头蹭了蹭我。然后站了起来。
它抖了抖鬃毛,打了个响鼻,精神头十足。
它走到食槽边,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草料。
孙马官彻底没话说了。
那天,皇帝来御马监,看见的就是一匹恢复了神采的“乌云”。
他很高兴。
他翻身上马,那姿势矫健得很。
“乌云”很配合,一点也没有前几天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