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钱味
我中了七百万，税后。
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不是我妈，是建行给我打电话的客户经理。
而第二个，是趴在我家门缝上的邻居王阿姨。
电梯门在小县城老旧的单元楼里“哐当”一声打开，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饭菜和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用钥匙拧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防盗门。
我妈正坐在小客厅的折叠桌边，对着小半碗剩菜和一碗白粥吃饭。看见我拖着个大行李箱进来，她吓了一跳，筷子上的咸菜都掉回了碗里。
“薇薇？！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她慌忙站起来，有点无措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吃…吃过了吗？妈这就给你炒个蛋去！”
“吃过了，妈，真吃过了。”我心里一酸，拉住她。目光扫过那简单到寒酸的晚饭，我回来的理由从未如此清晰坚定。我把行李箱靠墙放好。
“你别骗妈，”她仔细看我，眼圈有点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工作不顺利？跟人吵架了？”
“没，就是想你了，累了，不想干了。”我语气轻松，尽量淡化这件事。
“不想干就不干了，”我妈眼睛一红，觉得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心疼道：“以后再找其它的，以后再说。”
她的唠叨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我新买的手机，铃声格外响亮。
我妈一下子收了声，看着我。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建行客户经理李”。
我走到窗边接起，下意识压低了点声音：“喂，李经理？”
“林小姐！您好您好！再次恭喜您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洪亮热情，穿透力极强，在安静的小客厅里嗡嗡回响，“您那笔七百三十六万八千元的奖金，分期兑付的协议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再来一趟省行，我们把字签了？还得再次核对一下您的身份信息和收款账户……”
我的眉心猛地一跳。
“好的，我知道了。我再确定时间联系您。谢谢。”我飞快地打断他，挂断了电话。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转过身。
我妈站在原地，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着，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七…七百…多万？”她声音发颤，像是不认识我一样，“薇薇…你…你中彩票了？！”
完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千防万防，没防住一个嗓门大的客户经理。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妈，您别激动。是，中奖了。所以您真别担心了，我回来就是想好好陪您，咱们过点安稳日子。”
我语气加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一个字都不能！”
我妈愣了好几秒，突然双手合十，对着空气就拜：“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我女儿总算熬出头了…”
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三秒，更大的忧虑就爬上了她的脸。
“可是…这要是让你大伯、二伯，还有你大舅妈他们知道…”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几乎是在低吼。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啊？”
一个尖利又充满好奇的声音，像泥鳅一样从没关严的门缝里溜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