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三具尸体躺在验尸台上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腐臭味。这次是户部侍郎的小儿子，脸朝下趴在青石板上，后颈有个针眼大小的红点。
我掰开他僵直的手指。指甲缝里沾着紫色粉末，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像是药材。"老周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死者的指甲，"城南那个疯医女，说不定认得。"
我皱眉。大理寺办案向来不和江湖游医打交道。但侍郎府的人天没亮就抬着尸首堵在衙门口，太后派来的太监午时还要来问话。
草庐比想象中干净。竹篱笆上晒着成串的草药，风一吹就飘来苦中带甜的怪味。门没锁，我直接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板。
银光闪过我眼前。
医女背对着门，手里三寸长的银针正扎进兔子后颈。那灰毛畜生蹬着腿，红眼睛瞪得溜圆，居然没死。
"大理寺办案。"我亮出腰牌。
她转头时，发髻上插的银簪划出半道弧光。脸上蒙着纱，只露出一双杏眼，眼角沾着不知是胭脂还是药渍的红斑。
"余大人啊。"她声音像掺了蜜的砒霜，手指还捻着那根颤巍巍的银针，"玉面阎罗也会闻着药味找上门？"
兔子突然剧烈抽搐。她手腕一翻，针尖挑出丝血线，畜生立刻瘫软下来。
我按住刀柄："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今早被发现在——"
"后颈有红点，指甲发紫，尸僵异常迅速。"她掀开纱帘往里屋走，木屐咔嗒咔嗒响，"第三个了吧？"
药炉上的陶罐咕嘟冒泡。小满蹲在墙角捣药，抬头冲我咧嘴笑，缺了颗门牙。
医女从匣子里排出七根银针，长短不一。"萧侍郎前天来讨过避毒丹。"她突然说，"说是要给太后贺寿用。"
我心头一跳。礼部萧景琰，正是负责太后寿宴的官员。
"死者指甲里的东西。"我掏出油纸包，"认识么？"
她捏起粉末搓了搓，突然抓住我手腕。
我下意识要抽刀，却见她从发髻拔下银簪 —— 簪头刻着半只凤凰，和我娘遗物玉佩的纹路吻合 —— 往我虎口一划。
血珠渗出来的瞬间，她把紫色粉末按在伤口，银簪尖立刻泛黑。
「你！」我反手扣住她咽喉，却看见伤口血变紫，且掌心浮现的蛇形符号，和父亲旧案卷宗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医女眼睛弯成月牙："现在信了？这是西域紫蛛的毒囊晒干的粉末。"她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符号，"看见这个标记的人，活不过三天。"
小满突然蹦起来，打翻了药钵。碎片扎进他脚掌，他却像不知道疼似的，直勾勾盯着我身后窗户。
窗纸上映出个人影，戴着官帽。
2
窗纸上的人影晃了晃。我松开医女，刀已经出鞘三寸。
"是萧大人家的随从。"小满突然开口，脚底板还扎着碎瓷片，"来取避毒丹的。"
李春丽甩开我的手，从药柜顶层摸出个青瓷瓶。她掀帘子出去时，木屐故意踩得震天响。
我盯着掌心发紫的伤口。那女人画的符号像条盘起来的蛇，正慢慢渗进皮肤里。
"西域紫蛛毒发要十二个时辰。"小满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递给我半块黄糖，"姐姐吓唬你的，这是解药。"
糖块在嘴里化开，苦得我舌根发麻。外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李春丽的冷笑："告诉萧大人，凤凰引的解药我这儿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