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些话。
陈默低着头，盯着桌上残留的水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
这些话，他听了三年。
从最初的反驳、争执，到后来的沉默、妥协，再到现在的近乎麻木。
他好像真的习惯了，习惯了自己在她眼里的不堪。
“我跟你在一起三年，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图你什么了？图你穷？图你不上进？”林薇的声音拔高了些，引得旁边桌的客人侧目，“每次让你努力点，你就这副死样子。你知道吗？我闺蜜都说，我是不是被你下降头了，找你这么个……”她顿了顿，那个词没说出来。
但陈默知道，无非是“废物”、“窝囊废”之类的。
“上次跟你提的我爸妈想见见你，让你准备点像样的礼物，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林薇换了个话题，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审视的意味就更加浓烈了。
陈默心里一紧。
他当然记得，为此他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
省吃俭用，才攒下几千块钱，买了两瓶还算拿得出手的酒和一套护肤品。
但这显然还不能让林薇满意。
“买了点……正在看……”他含糊地说。
“抓紧点！别到时候让我爸妈觉得我找了个不懂事的人。”林薇拿起菜单，“点东西吧，渴死了。”
最终，林薇点了一杯三十多的招牌水果茶，加双份椰果和脆波波。
陈默只要了一杯最便宜的，八块钱的柠檬水。
水果茶很快做好，林薇插上吸管，满足地喝了一口，然后又开始絮叨起公司里的八卦。
谁谁谁又升职了！
谁谁谁嫁了个富二代！
语气里满是羡慕。
陈默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两声，像个垃圾桶，专门收藏林薇的各种情绪。
窗外的路灯已经照亮了这座繁华又冷漠的城市。
陈默看着玻璃上自己和林薇模糊的倒影。
一个光鲜亮丽，一个灰头土脸。
这中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有时会恍惚，这三年，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是因为爱吗？或许早就在一次次贬低和索取中消耗得差不多了。
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害怕？
结账的时候，陈默掏出手机，扫码支付。
三十八元。
够他两天的饭钱。
林薇拿起包，站起身：“走吧，送我回去。对了，下周我生日，地方我选好了，到时候把地址发你，你早点订位子。”
陈默这回是真的沉默了，一句话都没说。
二、泛黄的相册
把林薇送到她租住的公寓楼下，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单元门，陈默才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骑上电动车，夜里的冷风一吹，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骑。
雨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路灯照着他的影子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拉得很长。
穿过一片待拆迁的旧城区时，为了抄近路，他拐进了一条堆满废旧家具和建筑垃圾的小巷子。
车轮碾过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可能是废弃的床垫，猛地颠簸了一下，差点把他甩出去。
他赶紧停下，咒骂了一句这鬼天气和烂路。
就在他准备重新启动的时候，车灯突然扫过墙角一个被雨水淋得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