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心虚。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我签。」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张叔，你现在马上拟一份我的器官捐赠协议，受益人写林晚晚，所有能捐的都写上。对，现在！半小时内送到市中心医院咖啡厅！」
挂掉电话，他将手机重重地拍在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林晚晚伸出那只苍白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柔声安抚：「阿川，你别生气，喻小姐只是害怕，她没有恶意的。」
她转向我，眼中带着恳求：「喻小姐，阿川对我的心意，天地可鉴。你不要再逼他了，好吗？」
好一个「没有恶意」，好一个「不要再逼他」。
三言两语，又将我塑造成了一个得寸进尺的恶人。
我看着她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忽然觉得，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半小时后，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赶来，将一份文件递给了裴川。
裴川看都没看，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在末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将那份协议推到我面前，眼神带着一种报复般的快意。
「现在，你满意了？」
我拿起那份协议，和他之前给我的那份放在一起。
两份协议，两颗心脏，一段扭曲的爱情。
我仔细地看着裴川签的那份，目光落在受益人「林晚晚」三个字上，然后，我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了协议下方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上。
那是一条关于捐赠生效条件的补充条款。
当我读懂那行字的内容时，我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5.
补充条款写着：本协议生效前提为，林晚晚小姐成功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且术后存活超过三十天。
我捏着纸张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是一个文字游戏。
一个恶毒至极的圈套。
只有我死了，我的心脏给了林晚晚，并且她活下来了，裴川这份所谓的「捐赠协议」才会生效。
可如果她活下来了，她还需要裴川的器官吗？
这份协议，从头到尾，就是一张废纸。
一张用来骗我签下捐赠协议的、毫无意义的废纸。
我抬起头，看向裴川，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而他身边的林晚晚，则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好，真好。
演得真好。
我笑了，拿起笔，在属于我的那份协议上，缓缓签下了「喻苗」两个字。
在我落笔的瞬间，裴川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林晚晚也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和……解脱。
「苗苗，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裴川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虚伪的感动，「你放心，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会替你好好孝顺他们的。」
我将签好字的协议推了过去，平静地开口：「手术什么时候做？」
「越快越好。」裴川迫不及待地收起协议，「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和医生，就在城郊的安和私立医院。那里环境好，设备也是最顶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