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低声说：“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不敢看小敏，也不敢看乐乐，像个逃兵一样，快步走出了急诊室。身后，传来小敏绝望的哭声和乐乐喊“爸爸”的声音，可他没有回头。
夜色更深了，棋牌室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正等着他跳进去。王彪不知道，这一步踏出，他将彻底失去那个曾经温暖的家，走向一条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更不知道，那张小小的“红中”，终将把他的人生，彻底杠翻。
第二章 窟窿
王彪几乎是跑着冲进棋牌室的，刚掀开门帘，一股混杂着烟味与汗味的热气就扑面而来。老李正坐在牌桌旁冲他招手，桌上新添了两个陌生面孔，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正把一沓崭新的钞票拍在桌中央，另一个穿花衬衫的则叼着烟，眼神里透着几分轻佻。
“彪哥可算来了，就等你开桌！”老李笑着递过一副麻将，“这两位是张老板和陈哥，手面敞亮得很。”
王彪的目光黏在那沓钞票上，刚才在医院的悔恨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搓了搓手坐下，指尖还残留着乐乐滚烫的体温，可心里却只有牌桌上的输赢。“来了来了，咱速战速决。”
这一局开局就不顺。王彪手里的牌散得像摊乱麻，张老板却接连碰牌，没过多久就停了牌。他捏着手里的“白板”，心突突直跳，刚想打出去，张老板突然咳嗽了一声，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王彪愣了愣，忽然想起老李说过“暗号”的事，犹豫着换了张“九条”。
“胡了！”张老板猛地推牌，“九条，自摸杠开！”
金链子哗啦啦作响，张老板把桌上的钱揽进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王彪的脸瞬间白了，刚赢的两千块钱转眼就没了，还倒贴了一千多。“再来！”他咬着牙掏出钱包，里面是小敏藏在抽屉里的小卖部进货钱，原本是要明天进牛奶和零食的。
牌局一局接一局，窗外的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王彪的手越来越凉，钱包却越来越瘪，最后连口袋里的硬币都被他摸了出来。张老板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彪哥，今天手气不行啊，要不先欠着？”
“欠多少？”王彪的声音发颤。
“不多，两万。”张老板掏出纸笔，龙飞凤舞写了张欠条，“按个手印就行，都是朋友，不急着要。”
两万块。这个数字像块石头砸在王彪心上。他看着欠条上的字，又想起小敏每天凌晨五点就去进货的身影，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可张老板和陈哥正盯着他，老李在一旁不停催促，他咬了咬牙，在欠条上按了手印。
走出棋牌室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街上已经有了行人，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嬉笑着走过，像极了以前的乐乐。王彪缩了缩脖子，不敢回家，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
手机又响了，是工地的工人打来的。“彪哥，甲方催着要材料款呢，说再不给就换队伍了！”
“知道了，我下午就给。”王彪挂了电话，蹲在路边狠狠抽起烟。工地的材料款欠了三万，小卖部的进货钱没了，现在又多了两万赌债，这一个个窟窿，像张开的嘴，等着他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