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对！我儿子天天帮我看！” 她突然提高声音，眼睛瞪得溜圆，“那天我醒着，清清楚楚看到床尾站着个人，穿的蓝衣服跟医院的病号服一样，脸看不清，就盯着我手里的氧气管看…… 我喊我儿子，他跑进来就没了！”
她儿子在旁边叹气：“周医生，我妈这阵子总说胡话，我还以为是缺氧，可在家测血氧都正常。要不要做个脑 CT？”
脑 CT 结果出来，没血栓没肿瘤，连老年常见的脑萎缩都不明显。我给她调整了支气管扩张剂的剂量，嘱咐她晚上把制氧机挪远些，别对着床吹 —— 心里却犯了嘀咕：张大爷说 “蓝色的抓脚”，李阿姨说 “蓝色病号服的人”，这也太巧了。
第二章
真正让我觉得不对劲，是第五个病例出现时。
那天是周六上午，门诊人多，我刚看完一个哮喘患儿，诊室门被推开，走进来个穿西装的男人，领带歪着，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周医生，我爸他…… 他说看到人了。” 男人的声音发紧，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他也是 COPD，用的是网上买的二手制氧机，这礼拜开始说夜里有穿蓝衣服的人站在窗边，昨天还把氧气管拔了，说‘那人要抢’。”
“二手制氧机？” 我抬头看他，“什么牌子？哪里买的？”
男人报了个牌子，又说：“是个二手医疗设备店，在城郊的旧货市场里，说都是医院淘汰下来的，翻新过，比新的便宜一半。”
我心里突然窜起个念头 —— 张大爷、李阿姨，还有这个患者，会不会都用了同款二手制氧机？我赶紧翻之前的病历：张大爷的家属提过 “儿子给买的便宜制氧机”，李阿姨的病历上写着 “家用制氧机为二手翻新款”—— 还真是同一个牌子。
当天下午，我就跟科里请了假，往城郊的旧货市场跑。市场里满是铁锈和霉味，二手家具堆得比人高，那个 “康泰二手医疗” 的铺子缩在最里面，玻璃门上贴着 “制氧机、雾化器，九成新” 的红色海报。
我推开门，柜台后坐着个戴眼镜的男人，四十多岁，看到我就笑：“要制氧机？COPD 用的吧？我这有款，刚翻新好，带雾化功能，一千二，比医院便宜多了。”
他从柜台底下拖出个银色的制氧机，机身上印着和病历上一样的牌子，外壳有明显的划痕，底座还沾着点黑褐色的东西，像干涸的污渍。“这是医院淘汰的？” 我伸手摸了摸外壳，指尖碰到个凸起的地方，是块没粘牢的塑料贴片。
“对，三甲医院换下来的，你看这滤网，都是新换的。” 男人说着，打开机器侧面的滤网盖，里面的滤网是白色的，看着确实干净。可我凑近闻了闻，却闻到股淡淡的酸味，像劣质胶水的味道。
“能试试吗？” 我问。
男人插上电，机器 “嗡嗡” 转起来，出氧口飘出股白气。我假装看参数，手指悄悄在机器底部摸了摸 —— 摸到个缝隙，里面卡着根黑色的线，像头发，又比头发粗些。我趁他不注意，用指甲勾出一点，是根深蓝色的纤维，跟医院病号服的布料一模一样。
“这机器…… 之前是谁用的？” 我把纤维捏在手里，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