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宾利平稳地停在了天悦府的地下车库。司机小王麻利的给温暖开车门,把她送上电梯才离开。
温暖站在自家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指按向门锁,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混乱场面的准备。
这不是她对家人有偏见,实在是以往的每一次经历,都太糟糕。是她那个哥哥温松,之前自己把路走窄了。
去年冬天,没提前打声招呼,妈妈就自作主张的带着他们一家三口杀过来。
温暖怎么也忘不掉当时的场景。
客厅里暖气开得燥热,电视机的声音大到震耳欲聋,屏幕上播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几个明星正在声嘶力竭地笑着。
嫂子史晓燕,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面墙一样大的电视,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嗑得起劲,瓜子皮习惯性地就往地上吐。可她脚下铺的是白色长羊毛地毯,清理起来麻烦得要死。
哥哥温松,穿着沾满灰尘的皮鞋,大喇喇地将脚跷在Fendi茶几上,一边打着手机游戏,一边拿着冰可乐猛灌,一不留神,褐色的液体洒出来,在米白色的沙发上留下了一块刺眼的污渍,他竟毫无察觉。
温松明明和她一样,都是在这个城市出生长大,家境也算小康往上,可那副做派,却粗鄙得像是没见过世面。
妈妈张淑敏,正端着一只昂贵的骨瓷小碗,满屋子追着她的大孙子温光耀喂饭,嘴里喊着,
“哎哟,我的乖孙,再吃一口,就一口!”
“耀耀,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
那场面,看得温暖当时眼前一黑又一黑。
那次,他们住了三天。温暖最喜欢的那套从英国带回来的餐具,十二根配套的陶瓷筷子,硬是让他们陆续打碎了六根。
打碎的理由千奇百怪,不是洗碗的时候手滑了,就是吃饭的时候掉地上了。
温暖今天实在不想再吵第二次架了。她在医院已经把火气都发泄完了,现在只想清静。
算了,大不了就拿点钱打发他们走吧,破财免灾。
“嘀!指纹识别成功,门锁已打开!”温暖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不是意料中呛人的二手烟味,空气里飘着一股爆炒辣椒的辛辣味道,很香,很呛,温暖的鼻子动了动,这味道很家常,但又很陌生,至少,在她的家里,很少出现这么有烟火气的味道。
她疑惑的换上拖鞋,往屋内走去。
“太太,您回来了!”
赵妈满脸喜色地迎出来,脚步比平时轻快了许多。她接过温暖手里的爱马仕包和脱下来的风衣,高兴的像是中了彩票。
“你妈妈和你哥哥、嫂子,都来了!”赵妈宣布道。
以往,只要温暖的娘家人一上门,赵妈就成了那个最受气的人。
张淑敏和史晓燕会变着法儿地指使她干这干那,纯粹就是为了过一把使唤佣人的瘾。
那几天,赵妈总是耷拉着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温暖看了都觉得愧疚。
所以,每次娘家人走后,温暖就会给赵妈封一个大红包,说是辛苦费,其实就是为了弥补她那几天受的委屈。
可今天,赵妈怎么会这么高兴?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妈和哥嫂转性了,没作妖?
温暖低声问:“赵妈,他们说了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赵妈诚实地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随即,赵妈像是要报告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压低了声音,兴奋的说:
“不过太太,您猜怎么着?您嫂子正在厨房里炒菜呢!一来就钻进去了,还说今天的午饭都由她一个人来做,连下手都不让我打!”
赵妈的话音刚落,厨房的方向,就传来了史晓燕的声音,
“哎,赵妈,你过来一下!你说那个……那个暖暖最爱吃的,叫松、松什么来着?就是那个蘑菇,你给放哪儿了?”
赵妈立刻应了一声,“哎,来了来了!”
她转身,把温暖的包和衣服先在玄关的衣帽柜里放好,喜滋滋地往厨房走。
“是松茸!太太最喜欢吃的那个是松茸!我给您拿,就在冰箱最下面那层保鲜盒里放着呢!”
温暖站在玄关,蹙起了眉。
她没有被赵妈的欣喜所感染,心里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温暖太了解她妈妈那一家子人了。无利不起早,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信条。
每一次来,都是为了钱。
无论是理不直,气也壮地直接开口要;还是拐弯抹角、好话说尽地旁敲侧击;最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钱。
在他们眼里,她温暖,就是一棵会走路的摇钱树。只要他们哭一哭,闹一闹,再用些花言巧语哄一哄,她总是会心软,会给钱。
可今天,那个平时油瓶倒了都懒得扶一下的史晓燕,都主动下厨房,要给她做饭了。
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他们这次,想要的钱,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