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雨势稍歇,天空仍是铅灰色的一片。
秦正顶着微肿的眼眶,带着一班衙役,再次来到了苏府。这一次,他目标明确,直指那座“金蟾”。
苏府经过昨日的折腾,更显压抑。仆役们个个面色惶恐,低头做事,不敢多言。秦正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座金蟾雕像。
书房、卧房、客厅、库房……甚至连花园的假山缝隙、池塘水底都派人摸索了一番。然而,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一无所获。别说金蟾,连个铜蟾蜍都没找到。
秦正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莫非昨夜真是压力过大产生的癔症?那白虎神君、金光柳条,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不死心,命人将暂时软禁在厢房的苏婉带过来问话。
不过一夜之间,苏婉仿佛又憔悴了许多。原本清丽的容颜失去了血色,眼神空洞麻木,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更衬得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苏婉,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府中那座金蟾雕像,现在何处?”秦正沉声问道。
苏婉像是没听见,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偶尔扯动一下,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
秦正心头火起,想起柳明诚的惨死和这女子的嫌疑,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你这毒妇!勾结外匪,谋杀亲夫,罪证确凿!如今还敢装疯卖傻,藐视公堂!你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可定你的罪!”
苏婉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头,麻木的脸上勾勒出极深的轻蔑和嘲讽,声音嘶哑:“那柳明诚……也算是我杀的。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什么叫‘也算是你杀的’?”秦正捕捉到她话中的蹊跷,逼问道,“给本官说清楚!还有那些马匪,是如何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苏婉突然仰头爆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怨毒,两行血泪竟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滑落,在苍白的脸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红痕,“苍天有眼!斩杀负心之人!我苏婉有眼无珠,错付终身,如今……如今也算是得到报应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呀!哈哈哈……”
她状若疯癫,言语混乱,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正蹙紧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近乎崩溃的女子,心中疑窦丛生。他挥了挥手,示意衙役将她带下去,并严令:“好生看管,不得用刑,亦不可让她自尽。”
走出压抑的苏府,秦正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神谕不会错,金蟾一定存在,只是藏得极深。苏婉的状态,更像是在掩饰什么,或者说,在保护什么。
他唤来亲信衙役,低声吩咐:“立刻去查,将苏府所有旧仆,尤其是苏婉的贴身丫鬟、近身仆役,单独询问,仔细盘问那金蟾之事。告诉他们,若能提供确切线索,助本官破案,可算戴罪立功,减轻责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不到半日,便有消息传来。苏婉的一个贴身丫鬟,在被许诺释放后,战战兢兢地透露:小姐确实有一座巴掌大小的金蟾雕像,视若珍宝,从不离身。尤其是近一年来,柳明诚沉迷花柳,夜不归宿,小姐常常独自一人,对着那金蟾默默垂泪,诉说心中委屈,有时甚至彻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