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之后王权开始躲。
他不再绕路去书店,把没送出去的桂花乌龙悄悄放在巷口的邮筒旁,想着白绽月路过时能看见,却又怕他看见后追问。午休时同事约着去书店附近的面馆,他也找借口留在办公室,指尖反复划过手机里那张蝴蝶照片,屏幕亮了又暗,像他悬着的心。
直到周末傍晚,王权被母亲催着去买酱油,刚拐进熟悉的巷口,就撞见了抱着书的白绽月。
他还是穿浅青色衬衫,只是外面多了件米白色针织开衫,怀里的书摞得比上次还高,最顶上那本《月亮与六便士》的书脊都被磨软了。看见王权,白绽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弯起嘴角,眼尾的弧度还是那样软:“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很忙吗?”
王权攥着手里的购物袋,塑料提手勒得指节发白,他张了张嘴,只挤出一个“嗯”字。倒是白绽月先移开目光,低头拢了拢怀里的书,轻声说:“你之前借的那本诗集,还在柜台里放着,我想着你可能还没看完。”
原来他还记得。王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胀。两人就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风卷着落叶飘过,白绽月的发梢被吹得轻轻动,王权盯着那缕头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额角沾着的湿发。
“我……”王权刚想解释,就看见白绽月怀里的书滑下来一本,他伸手去接,指尖却先一步碰到了白绽月的手背。
很凉,像刚被月光浸过。王权猛地缩回手,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喉咙,而白绽月只是捡起书,抬头时眼里带着点疑惑:“你怎么了?脸好红。”
“没、没事。”王权别过脸,看向远处的路灯,那盏坏了的路灯已经修好了,暖黄色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隔着一小段距离。
沉默了一会儿,白绽月突然说:“前几天我在邮筒旁看见桂花乌龙了,天气凉了,喝冰的不好,下次我泡热的给你吧。”
王权猛地转头看他,白绽月正低头整理书脊,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那层淡淡的绒毛还是那样软。他突然不敢再看,怕自己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怕破坏这仅存的平静。
“不用了,”王权听见自己说,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我最近不太爱喝那个了。”
白绽月整理书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只是嘴角的弧度浅了些:“哦,那好吧。”
那天之后,王权更不敢靠近书店了。直到第七天晚上,他加班到深夜,路过巷口时,看见书店的灯还亮着。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透过玻璃窗,看见白绽月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那本《月亮与六便士》,旁边放着一杯没喝完的桂花乌龙,热气袅袅地往上飘。
就在这时,白绽月突然抬头,看向窗外的王权。
四目相对的瞬间,王权想躲,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白绽月推开书店的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杯桂花乌龙:“外面冷,喝点热的吧。”
王权没接,只是看着他,喉咙发紧:“你为什么还留着那本书?”
“因为我觉得,你会回来拿的。”白绽月把杯子递到他面前,眼里映着路灯的光,像盛着星星,“王权,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