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了。”他关掉电焊机,把修好的行李袋推到我面前,拍了拍焊接处,“这样结实多了,保证比原来还耐用。”

我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问:“师傅,多少钱?”

他摆摆手,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小事儿,不要钱。”然后,他转身从一个旧冰柜里拿出一瓶冒着冷气的矿泉水,递给我,“天热,喝点水吧。”

那瓶水冰凉冰凉的,瓶身上立刻结了一层细细的水珠。我接过来,手心传来的凉意瞬间驱散了些许暑热和焦虑。我小口小口地喝着,甘甜的水流过干渴的喉咙,感觉这辈子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在那个特定的时刻,成了我感受到的第一份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姑娘,”他看着我,语气温和了些,“你是不是……没地方去?”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自尊心让我想立刻否认,但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茫然却让我开不了口。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磨损的鞋尖,默认了。

“我嫂子开的快餐店,就在汽车站对面,最近正好需要个帮工,包吃住。”他指了指马路对面一个挂着“好再来快餐”牌子的店面,“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嫂子人挺好的。”

绝境中的一根稻草。我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沉默了片刻,我点了点头,再次低声说了句:“谢谢您,师傅。”

“我叫张国栋,”他笑了笑,“走吧。”

第三章 安身

“好再来快餐”店面不大,只有五六张桌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正是午饭时分,有几拨客人在吃饭。国栋的嫂子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系着白色的围裙,脸上总是带着笑,看起来确实很和善。国栋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嫂子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问道:“以前干过活吗?会算账吗?”

我连忙点头:“我在纺织厂做过工,会算数,账也能算。”高中时我的数学一直是班里最好的,这点自信我还有。

“那就留下试试吧。”嫂子很爽快,“活儿不轻省,端盘子洗碗收拾桌子都得干。包吃住,一个月八十块钱,干得好再加。”

就这样,我意外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安顿了下来。白天,我在店里忙碌地点单、上菜、收拾桌子、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碟。晚上,快餐店打烊后,帘子一拉,后面那个堆了点杂物的小隔间就是我的卧室。虽然拥挤,连转身都困难,但毕竟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比无处可去要好上千百倍。八十块钱,我小心翼翼地攒着,仿佛攒的是未来的希望。

国栋经常来店里吃饭,但总是点最便宜的素炒饭或阳春面,而且似乎总是错过饭点,在人少的时候来。有时客人不多,他会坐在角落,和我聊上几句。从他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的讲述中,我慢慢拼凑出他的故事:父母在他十几岁时就相继病逝,是哥嫂辛辛苦苦把他带大;他读过初中,成绩还不错,但为了减轻哥嫂的负担,早早辍学,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修理的手艺。

“修理铺生意时好时坏,但好歹是门手艺,饿不死。”他说这话时,眼神很平静,没有抱怨,只有一种认命般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