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月现世
林秀姑端着桐油灯,站在蚕房外头,心头一阵阵发紧。这是她第十七个年头在桑林村度过春夏之交的养蚕时节,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夜晚。
桑林村藏在连绵群山之中,四围桑树成林,村里百来户人家世代以养蚕为生。往常这个时节,村里该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忙着照料蚕宝宝,空气中弥漫着桑叶的清香和蚕食叶的沙沙声。可今夜不同,血红色的月亮悬在天际,将不祥的光芒洒向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秀姑手中的油灯不住摇曳,映照出她年轻却忧虑的面容。她才十七岁,却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养蚕好手,一双巧手能辨蚕病,能识桑叶老嫩,村里人都说她是得了林家真传。
蚕房里传来的声音让她不安——那不是往常蚕食桑叶的沙沙声,而是一种更为急促、近乎贪婪的咀嚼声,其间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黏液搅动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阿爹?”秀姑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依旧没有回应。这很不寻常。她爹林老栓是村里最负责任的养蚕人,今夜轮到他守蚕房,断不会擅离职守。蚕宝宝娇贵,夜里需得有人时时看顾,添叶除粪,保持蚕室温暖干燥。稍有疏忽,一季辛苦便可能付诸东流。
秀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蚕房的门。
一股浓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混杂着蚕类特有的桑叶发酵味和一种难以名状的腐臭。秀姑手中的油灯剧烈晃动,油险些泼洒出来。
借着昏暗跳动的灯光,她看见蚕架上密密麻麻的白蚕正在疯狂蠕动。这些平日温顺的小生物此刻变得异常凶猛,体型比白日里大了整整一圈,身体泛着一种不健康的油光,仿佛被什么邪异的力量催熟了。
它们不是在啃食桑叶。
秀姑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油灯“啪”的一声落地,火苗迅速舔舐着地上的干草,又很快熄灭。
在最后的光亮中,她看清了地上那具人形的东西——还大致保持着四肢和头颅的轮廓,但实际上只是一张松垮垮的人皮,裹着几根骨头。那身熟悉的粗布褂子还穿在皮囊上,秀姑认得,那是她爹今早穿着的衣服。
人皮旁边散落着一些蚕丝,不是平常的洁白颜色,而是泛着血色的暗红,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秀姑眼睁睁看着那些变异的蚕从人皮的开口处爬进爬出,嘴里叼着细小的肉屑,然后吐出血红色的丝线。
更令人心惊的是,蚕架上方已经结了几个茧,不是寻常的椭圆形状,而是诡异的人形。有大人大小的,也有小孩大小的,每一个都被厚厚的血色蚕丝包裹得严严实实,隐约能看出五官和四肢的轮廓。
黑暗中,咀嚼声越发清晰可怖。
那些蚕,正在吃人。
二、恐慌蔓延
秀姑连滚带爬冲出蚕房,尖叫声终于冲破喉咙。
“来人啊!出人命了!”
寂静的血月夜被撕裂,村里陆续亮起灯火,有人披衣出门,朝蚕房这边跑来。血红色的月光下,村民们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脸上带着困惑与恐慌。
最先赶到的是几个壮年汉子,举着火把,进蚕房一看,无不骇然失色。有人当场呕吐起来,有人吓得转身就跑,口中喊着“妖蚕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