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城市的喧嚣似乎都被隔绝了。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靳砚一动不动。他维持着前倾的姿势，目光死死钉在已经变黑的屏幕上，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液晶屏烧穿。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像刀锋一样锐利。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泄露了那看似平静外表下汹涌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岩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秒，两秒……十秒……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突兀地从靳砚的喉咙里滚了出来。那笑声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骨的、带着血腥味的嘲讽。像冰锥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回椅背。身体陷进柔软的真皮里，却像坐在一块千年寒冰之上。他抬起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专注。目光却依旧锁着那漆黑的屏幕，仿佛那上面还在循环播放着那令人作呕的画面。
苏弥依偎的姿态，裴屿挑衅的笑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良久，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解锁，指尖冰冷。他点开通讯录，找到“林锐”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那边没有任何寒暄，只有林锐一贯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等待。
靳砚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像在讨论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林锐。两件事。”
“第一，找到视频源头，处理干净。所有转发过的社交账号，无论大小，全部封禁。我不想在任何地方再看到它。”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面上一个相框里苏弥巧笑倩兮的照片，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启动‘清盘’程序。目标：苏弥名下所有个人账户、信用卡、投资组合。立刻执行最高级别冻结。同步通知所有关联银行和机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只有极轻微的呼吸声传来，随即是林锐简洁有力的回应：“明白。立刻执行。”
靳砚没有说“第三”，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将手机随意丢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再次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在他眼中彻底失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一片冰冷的、灰白的背景板。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弧度冰冷而锋利，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弯刀。
“游戏开始了，苏弥。”他对着虚空，无声地宣告。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书房里，只剩下他平稳得近乎诡异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而模糊的城市噪音。
第三章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虚伪的暖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在靳砚家空旷奢华的客厅里。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研磨后浓郁的香气。
苏弥就是在这片宁静的假象中醒来的。宿醉带来的头痛像有无数小锤子在敲打她的太阳穴，喉咙干得发紧。她揉着额角，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厨房。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上来——震耳的音乐，迷离的灯光，裴屿身上熟悉又陌生的古龙水味道，他凑在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还有自己那不受控制的、近乎放纵的笑声……以及最后那个勾下巴的动作。她心里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